萧错言语间如此强硬,就连门口的阿圆听了都替外头的庞家母女害臊。庞家虽不算什么,可是庞夫人到底是皇后的手帕交,在皇后跟前随意加减一些言语,若万一引得皇后去与皇帝吹枕边风,对萧错却是不利的。
阿圆在门前打了旁人下去,自个儿亲自去外间来传话。
见了庞夫人,忙行了礼,满面堆笑的道:“庞夫人、庞小姐有礼了。王爷特特的吩咐奴婢来与您二位说一声儿,王妃病中,这会子他要在身旁照料,不方便出来,二位的好意王爷心领了。”
庞小姐咬着唇垂眸。一听到“身旁照料”四个字,心里早已经像是有被人泼了醋一般。
庞夫人这厢笑着道:“这位公公,我们特地预备了礼来,就是想见见王爷和王妃的。若是王妃病中不方便会客,那见见王爷也是可以的。”
阿圆圆脸上满是笑意,客气的道:“您真是太客套了,王爷说,无功不受禄,好端端的怎么要收您的东西呢?而且王爷这会子真是无暇出来。”
庞夫人的笑意有点僵。
面前这阉人是萧错身边近身服侍的人,自然知道许多萧错身边的事。虽然被拒绝,庞夫人为了女儿,也只好豁出面子,拉了阿圆到一边,从怀中掏出个大的封红:“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请公公去吃茶。”
阿圆摇头退后,笑着道:“您的好意奴婢心领了。王爷又吩咐,王府的奴才绝不可以随意受收外人的东西,包括吃茶一点小钱也不成。奴婢再在此多谢您的美意了。”
庞夫人脸上犹如火烧,她就不信一个没根儿的阉奴能有多有骨气!
又摘下腕子上的金镶玉镯子,连同方才的封红再度递给阿圆,“还请这位公公通融一下。”
阿圆摇头:“庞夫人,您是要与奴婢打听事儿吗?奴婢这么与您说吧,王爷在军中治军甚严,回了京都城,王府也是当做军营治理的。府里的下人奴婢们不多。可是人人都是铁一般的意志力。守口如瓶的,您使银子想问些什么,怕是没用。就算真正有那等吃里扒外的奴才,已经现也是要严惩的。不用王爷动手。只府里下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个人。”
继而笑望着庞夫人:“您的银子。还是请您自个儿收着吧。奴婢还有差事,就不多陪了。”阿圆行礼就要退下。
庞夫人与庞小姐二人脸上都涨的通红,入宫去贿赂皇后身边的人都没这样费力。难道想多问一些府中的事与傅萦的底细就这么难吗?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庞夫人对萧错不敢造次,对个下人却敢。
“你这公公着实是不通人情,你是不知道我是谁吗?我来告诉你,我是皇后娘娘的至交姐妹,你这里若稍微有些不敬,我一状告到坤宁宫,只怕你是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看看你的王爷是护着你,还是听上头的吩咐!他就是在厉害,也是个没了军权的闲散王爷!”
“是吗,本王从前倒是不知自己竟然如此不中用。”低沉磁性的嗓音从穿堂后门处传出。
一身深蓝家常道袍的萧错负手而来,英俊面上挂着嘲讽的笑,锐利鹰眼中含着讥嘲的冷锐的光,那眼神,没的让人联想到孤独的饿狼。
庞夫人如何也想不到,不过是威胁一个小内侍的话,竟然会被萧错恰好赶来听了去。
庞小姐已经面色大变,焦急的道:“王爷,您误会了,我们不是……”
“原因内子被人气晕过去,加之水土不服生了病,照顾着她还忙不及不想出来的,但一想到庞翰林乃是皇兄的肱骨之臣,庞夫人与皇嫂又是手帕交,这个面子无忧如何也是要给的。想不到一出来竟听到一些实话。”萧错在位坐下,吩咐阿圆:“还不给贵客换好茶来?”
“是。”阿圆吩咐人换茶。
庞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若是知道萧错会在这时候出现,打死也不会说刚才那一句话啊!
的确,萧错没有了军权,是个闲散王爷。
可是依着他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他这个闲散的王爷却是比朝廷中无数高官说起话来都要有分量。
她刚才不过是威逼小太监的话,却叫这人听了个分明。
庞夫人面上堆笑,只得转移开话题:“王爷,听说王妃身子不舒坦,我特地预备了薄礼,这是礼单。”
萧错一抬手,阻止了庞夫人要命人将礼单呈上来的动作,“本王从不收人的礼,东西你拿回去吧。而且王妃为何不舒坦,令千金不是最知晓吗?”
庞小姐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又急又羞的道:“王爷千万不要误会,方才我的确是与王妃单独说话。可我们相谈甚欢,根本也没有什么不愉快,至于王妃会晕倒,许是身子本来就不适吧。”
萧错玩味一笑,斜睨庞小姐那张绝美的脸,笑道:“本王还是第一次听说,一国的公主被人骂成破落户家的女儿,还能够与人相谈甚欢的。庞小姐莫不是觉得本王读书少,就心口雌黄来骗我吧?”
庞小姐当即脸色惨白。
他竟然都知道了!
女子之间的那些争风吃醋的事,明明也是会影响自己形象的,傅萦竟然会对王爷说?!
萧错淡淡道:“本王虽然没了军权,可也不是人人捏扁挫圆的软柿子。双和公主是本王自己千辛万苦求娶来的,不论在人眼中她是小国和亲公主也好,是破落户人家的女儿也好,是莽夫之女也好。她在本王心中永远是无价之宝,无人能够取代。而且本王也不预备纳侧妃。更不会纳妾收通房。”
虽然庞夫人和庞小姐还没开口说那种话,他先说出来会显得自作多情。可话不说明白,他就对不起傅萦。
庞小姐错愕之下,眼泪都忘了流:“王爷从前不是有四房姬妾……”
“本王内宅之事,你打听的倒是清楚。”萧错嘲讽一笑:“看来皇嫂是什么事情都喜欢与庞夫人说啊。”
庞夫人被戳穿了心事一般脸上涨红,不留神将皇后也给捎带进来,她真怕这位不按照常理出牌的王爷会做出什么防不胜防的事。
萧错道:“那四房急姬妾早在两年前就打了。你们不知道吧?也对,这两年本王忙着南疆之事,甚少回京,想来皇嫂焦灼南疆之事也没工夫说这等八卦给你们听。既然庞夫人如此瞧不起本王。庞小姐也瞧不起本王的妃子。那往后咱们还是少来往为妙,免得相看两厌。”
萧错说罢,不给庞夫人和庞小姐说话的机会就端了茶。
阿圆连忙送客。
这会子若是在想留下,庞夫人的脸面也挂不住了。就面带僵笑的带着女儿告辞了。
眼见着他们离开。萧错站起身道:“阿彻。”
阿彻从门外进来。行礼:“爷。”
“你去告诉府里的人,要是做本王身边的人,最好管着自己的嘴巴。不要什么事儿都往外胡乱说。若是做不到这一点,那么本王也不阻拦,想效忠谁可以自个儿去找主子。”
萧错这番话是看着阿彻说的。阿彻低垂着头,一时间并未多言,只是道是退下。
萧错抿唇,心内难以抑制的涌上失望。
一起长大的兄弟,却是旁人安插在身边监视他的。
他可以理解有人监视他的心理。却不能容忍信任的兄弟出卖自己。虽然都是一些日常鸡毛蒜皮的小事,可被出卖的滋味还是不好。
可又有何办法呢?他如今若想与傅萦安安稳稳的过幸福日子,比较保险的办法就是急流勇退。为了亲情不会在利益与权欲面前便知,他必须舍弃一部分东西,学着习惯自己只是个普通的百姓。
“王爷,人已经送走了。”阿圆回来回话,笑着道:“您来的可真是时候,怎么偏赶上庞夫人说出那一句时候才出来?才刚她脸都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