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后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宫殿里。
“先杀光那边的。”
她看着遥远的北方,仿佛对那里终年不歇的风雪说话。
“再杀光那边的。”
她望向遥远的西方,仿佛对着一望无垠的海洋作出了宣告。
“接着杀光那里的。”
她收回视线,望向京都某处。
随着她的这句话,离宫神道两侧的树林忽然无风而动,无数青叶簌簌落下。
“最后杀光那边的。”
她望着天空,眼神很深,仿佛要把这片燃烧的天空看破。
……
……
暮色渐退,夜色来临,国教学院外的酒楼继续歇业,百花巷里很是安静,只有那些摊贩偶尔会呦喝几声,只不过提前接到过国教骑兵的警告,知道现在圣女和南溪斋弟子们都住在国教学院里,呦喝声很是节制,声音不大。
一个挑着桅子花在卖的老汉,借着夜色的掩护来到国教学院的围墙前,看似要小解,却忽然消失不见。
澄湖楼送菜的马车从后门进了国教学院,比平时数量更多的夜宵被厨子们小心翼翼地抱进厨房里备着学生和南溪斋弟子们晚上食用,一名送菜的中年汉子与一位厨子说着闲话,然后消失在了外面的灰墙里。
类似的画面在很多地方出现,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借着夜色潜入国教学院的人一共有十四名,都是刺客与杀手。
除了天机阁与黑袍,整个大陆上只有清吏司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这么多的强大刺客与杀手。
南溪斋女弟子们境界极高、剑法极强,布下的剑阵更是强大至极,但毕竟是在峰间清修的道门弟子,这方面的经验非常不足,而国教学院的外墙相连足有十余里,国教骑兵的巡防再如何严密,也不可能控制住所有区域。
国教学院里不是所有人都没有现这些刺客的潜入。
就在那名卖桅子花的老汉来到国教学院围墙前的时候,折袖就睁开了眼睛。
他不在楼里,而是在湖畔的那棵大榕树上。
白天的时候,陈长生交待了遗言,还说了很多别的事情。
唐三十六和苏墨虞很沉默,跑了轩辕破,折袖什么都没有说,直接上了树,抱着魔帅旗剑便开始睡觉。
他的身后是南溪斋的剑阵,再后是小楼,陈长生在里面。
想要杀陈长生,先要过了他。
当年在青云榜上,他排第二,是唯一能够威胁到徐有容地位的少年天才,不是因为他的境界有多高,而是他的战斗力极为强大。
如今在国教学院,他的境界也不是最高的,但如果不算法器与别的事物,即便陈长生也不是他的对手。
因为他自幼生活在荒凉却凶险的雪原里,是面对着死亡活下来的狼崽子。
去年秋天在国教学院门前,陈长生一剑破星域,震惊全场,他当时说过,至少有五个人能够做到他一样的事情,在通幽境胜聚星。
他说的五个人是秋山君、徐有容、苟寒食,自己,还有折袖。
折袖对危险的感知极为敏锐,面无表情地看着夜色下的国教学院,没有用多长时间,便现了至少七名刺客的踪影。
然而,接下来生的事情非常诡异,因为那些刺客逐一倒下,有的倒在野草里,有的倒在了树林深处,有名刺客借水而遁,却沉了下去,再也没有浮起来过,星光下只能看到湖水里几抹淡淡的红。
折袖这才知道,原来国教学院里居然隐藏着这么多强者,虽然那些强者明显是友非敌,却依然令他生出些寒意来。
……
……
一辆马车停在百花巷外。
车厢里的灯光很是昏暗,照着案上的白纸有些黄,纸上的字迹也有些蓝。
那两名清吏司官员的脸色却是变得越来越苍白。
毫无疑问,自从圣后娘娘执政以来,北兵司胡同里的那个衙门,便是整个大陆最阴森、行事最嚣张的地方。
但今天晚上清吏司要杀的,不是普通人,而是未来的教宗,想到这个事实,这两名官员依然感到无比紧张与害怕。
潜入国教学院的那些刺客,没有一个人回来。
更恐怖的是,国教学院里没有任何声音响起,根本不像有战斗在生。
笼罩着国教学院的夜色,仿佛就像是深渊,悄无声息地吞噬了十余名清吏司最了不起的刺客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