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好小娘别哭,你若是哭了,肚子里的小公子,也会跟着哭的。”
十八娘稳了稳心神。又拿起李昭平的那个字条儿,用手捏了捏,两个手指轻轻地摩挲了一下,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个在死人堆里出生的李子期,那个被毒剑刺穿了也还不会死李子期,那个身经百战终于成为了活阎王的李子期,那个血海深仇未报的李子期,怎么可能就死了?
她活不过十八岁,都还没有死,李子期怎么可能死?
她绝对不相信。
“这事儿暂且不要声张,咱们照样过自己的日子,等官家收到消息了,再设灵堂。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了,若是侯爷当真死了,那我腹中便是他唯一的骨血,想要害他的人,定然会对我下手。北流,你去寻我母亲,就说再借她身边的周麽麽几日。”
北流郑重的点了点头,她去借周麽麽是假,去通知沈泽才是真。
十八娘手中能用得上的,多是一些官家夫人和铺子里的管事,而沈泽手中,自有他的一拨人马。
等北流出去了,十八娘再对西屏说道:“侯爷出了这个事儿,我暂时不能将你嫁给李昭平了,若是我没有估算错的话,不久的将来,我还有一件大事,只有你能做。”
西屏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侯爷都同我说了,当日我一时心软,差点害了小娘和小公子,西屏愧对小娘,小娘便是要西屏的命,西屏也绝不眨一下眼睛。”
十八娘摇了摇头,“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的忠心。”
她想着,又对东珠说道:“咱们暗地里的铺子不要动,明面上的,收一收,我需要足够的银子。”
东珠是四个丫头里面最聪慧的一个,哪里不明白十八娘的意思,“诺,东珠知道了。正好年关,将那些不尽人意的铺子转了,也不打眼。”
等东珠和西屏都出去了,十八娘才拉起南枝的手,“南枝,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从现在起,你要给我盯住了,吃食衣物都要样样小心。侯爷的死,应该是一个局,设局的人,很可能是赵义,当然也有可能是镇平王府或者其他的人。”
南枝吓得花容失色,“陛下要侯爷死?侯爷为大楚立下盖世奇功……功高震主!功高震主!”
她想明白过来,一把抓住了十八娘的手,“小娘,咱们快走吧,离开长安城。都说斩草除根,若是陛下容不得你和腹中孩子怎么办?咱们趁着他们还没有收到消息,快些回长安城,就说你要回范阳去过年节。”
十八娘凄然一笑,“傻南枝,咱们有飞鸽传书,赵义就没有么?侯爷手下的黑羽卫,也不可能就是铁板一块。咱们是要走,但是什么时候走,走去哪儿都得提前想好了。我已经是李家妇了,怎么可能抛下夫君独自回范阳?我没有亲眼看到侯爷,是不会走的。你替我收拾一个小小的行囊,咱们若是要走,往怀中一揣,就能走。”
其实十八娘有空间,不管多少东西都能装走,只是这事儿不能说给南枝听,只能见机行事,绝不给赵义留一个铜子儿。
冠军侯府就这样有条不紊地过了好几日,十八娘思前想后的,又同沈泽见了一面。
终于,在长安城的大雪肉眼可见的化了之时,泥泞的官道之上,一骑黑马直闯长安城,拿着带有李子期死讯的奏折进了大明宫。
承和十四年冬,冠军侯李子期身亡,举国哀痛,巴蜀百姓以及长安城郊受过十八娘恩惠的百姓们,手系白麻,伏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