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天色不早了,夫君明日还要早起,早点歇息吧……”说着,唐馨儿便要从陈蓦怀中起来,却被陈蓦一把抓住手臂。
“馨儿?”
在陈蓦关切的目光下,唐馨儿转过头来,依旧是那副温柔的笑靥,只不过眼中却隐藏着几分失落。
“妾身只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并没有别的意思,夫君莫要在意……妾身只是希望,夫君早日战罢凯旋,得闲时能够像今日那样,陪妾身到城中散散心……”说着,唐馨儿转过头来,深情地望着陈蓦,微微一笑。
“像今日这样么……”陈蓦喃喃自语着,缓缓放开右手,望着唐馨儿微施一礼,步入卧室。
散心,像今日这样么……
陈蓦转头望向桌上灯台,望着那闪烁不定的火苗微微叹了口气。
那是傍晚的事了……
在得知自己被袁术任命为征讨徐州一路兵马先锋后,陈蓦在回到下蔡后将这件事告诉了家中的妻子唐馨儿。
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很低落。
也难怪,毕竟陈蓦从长安返回至今也不过数日光景,在这个男权至上的时代,对于一名已婚的女人而言,还有什么比自己的爱郎陪伴在旁更加重要的事呢?
说到底,古代的女人宁可嫁入世家大户的士子,与妻妾争宠,也不愿嫁给常年征战于外的武人,哪怕对方用情专一,这其中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独守空房、思盼爱郎,恐怕对于每一个女人来说都是极其残酷的折磨,或是看着镜中的自己双鬓渐白、花容渐衰,或是心恐听闻爱郎战亡的消息,无论哪一个,都足以叫女人心如死灰。
或许是看出了唐馨儿心中的忧郁,是故,陈蓦尽可能地在这极为有限的时间内多陪她,远的且不说,至少在城内散心还是办得到的。
虽说下蔡依旧下蔡,但是在夕阳的余晖下,城内的房屋、街道,仿佛罩上了一层朦胧的色调,叫人感觉有种别样的韵味。
在这个时间段,城内的百姓大多已忙碌完了一天的琐事,回到各自家中准备当日的晚饭,以至于仍然在街上逗留的,除了例行巡视的卫兵外,恐怕也只有那些懵懂无知的孩童,三五成群,从街头跑至巷尾,或是大呼小叫,或是玩耍嬉闹。
在陈蓦眼中,这是下蔡黄巾对于城内百姓秋毫无犯的最好证明,也是他愿意帮助张素素让黄巾东山再起的理由之一。
谁道黄巾皆贼子?至少冀北黄巾不是!
忽然,陈蓦注意到唐馨儿似乎并没有跟上来,疑惑地转过头一看,却见她正静静地站在街口,默默地望着巷尾那位打闹的孩童。
陈蓦微微张了张嘴,本想唤她一声,但最终,他没有那么做。
而唐馨儿显然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夫君正在几步远的地方望着自己,因为她此时的心神,都放在那一群嬉戏、打闹的孩童身上……
自己,已经十九岁了呢,如果记得不错,今日应该是自己的生诞,今日过后,自己就二十了……
寻常人家的女子,在这个年岁恐怕早已有了自己的孩子呢……
想到这里,唐馨儿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抚了抚落在胸前的长,随即默默垂下手去,拽住了衣袖一角,随即越拽越紧。
八月末傍晚,其吹拂过街道的微风已不知不觉带上了几分凉意,那份凉意,让唐馨儿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了自己。
忽然,唐馨儿感觉到一双有力的臂膀搂住自己,她转头望去,望见了自家夫君那一双充满关切眼神的眼睛。
“怎么了,馨儿?”
感受着来自后背的温暖,唐馨儿微微张了张嘴。
该告诉他么?
只是,会让他感觉困扰吧?
唔,会吧……
即便柔弱的自己帮不上夫君任何忙,但也不想……
不想让他为了自己而烦忧……
“风,有些冷了呢,”轻轻抚了抚自己被风吹乱的长,唐馨儿努力让自己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温柔声说道,“我们回去吧,夫君……”
望着那看似甜美、却隐约能够感觉几分勉强的笑容,陈蓦缓缓点了点头。
“唔……”
……
“啪嗒!”
桌案油灯闪过一丝火花,惊动了走神的陈蓦,他这才现,油灯中的脂油早已被燃尽,以至于油灯的灯火逐渐变得昏暗,最终哧地一声熄灭了。
用手指敲了敲额头,陈蓦微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向内室。
内室亦是一片黑暗,看起来唐馨儿已经先行睡下了,这让本想说些什么的陈蓦更感觉好似有什么东西憋在心中一样,很是难受。
然而,就当他脱去外衣时,他却隐约望见榻上的伊人微微动了几下,往里挪了几分。
陈蓦伸出手摸向床榻的外侧,只感觉入手处温热无比。
“……”
默默地望了一眼床榻上背对着自己而睡的唐馨儿,陈蓦三下两下脱去衣衫,枕着右手躺在榻上。
“馨儿?”陈蓦试探着轻轻唤了一声,床榻内侧寂静无声。
“睡了么……”陈蓦嘀咕一句,仰头望着屋顶。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前些日夜兼程来回于长安时的疲惫尚未完全恢复,以至于陈蓦不知不觉便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然而就在这时,床榻的内侧隐约传来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
“唉……”
那一声叹息,仿佛惊雷一般,将陈蓦浓浓的睡意驱散殆尽,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却诧异地现背对着自己入睡的唐馨儿不知何时也将脸朝向了这边。
四目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