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
五千?
一万?
两万?
二人对视一眼,不敢想象。
“把……把这些都埋了……”于毒对着麾下三百骑挥了挥手,他实在有些忍受不了。
其实何止是他无法忍受,那三百骑兵早已吐过好几回了,只是碍于陈蓦在,不好表达罢了,如今见于毒话,当即着手开始处理那些令人惨不忍睹的死尸。
长达数个时辰的挖坑掩埋,这三百骑兵终于将那些尸体都处理掉了,连带着后方燃烧的梅林也扑灭了,但是弥漫在空气中的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却依旧未曾减弱。
“差不多两万多个人头……”
穆固小声对于毒说出了他统计的结果,令后者面色大变。
以一敌十万?
尚能杀敌两万多?
难道陈帅是鬼神转世么?
二人下意识地转过头去,望着那已经由张燕简单处理好伤口的陈蓦,此刻的陈蓦,正默默站在那片梅林之前,黯然地望着那片被大火烧得面无全非的林子。
何其勇猛,别说万人敌,即便是吕布那等武神,恐怕也不见得能够办到……
于毒、穆固二人暗暗咽了咽唾沫。
这时,天边已渐渐亮起了几分日光,在张燕惊愕的目光下,陈蓦忽然转过身,朝着西边走去。
“陈……陈帅?”
担忧于陈蓦的伤势,张燕连忙赶了上去,惊声问道,“陈蓦要去何处?”
只见陈蓦沉默了半响,忽然长长吐了口气,喃喃说道,“去了结一些事……”说着,他头也不回地朝着西面而去。
张燕愣了愣,慌忙带着麾下人马赶了上去。
初平三年七月,就在陈蓦被困乌巢的期间,张素素率青州军直驱数百里,长途跋涉偷袭了袁绍大军所在燕城,当时袁绍麾下大将皆因为陈蓦之事不在城中,以至于被张素素轻易得手,而同时,在官渡的曹操望见燕城火势大起,怀着尝试的心思,亦杀过黄河,中途遇到张素素麾下青州兵,二人合兵一处,将袁绍杀得大败,好不容易这才杀出重围。
八月初,得知张素素与曹操偷袭燕城,使得自家主公袁绍大败,张颌与高览慌忙前来救援,却不想反而被曹军包围,万般无奈之下,早前便因文丑之事暗暗对袁绍有些不满的张颌,终究在张素素的亲自劝说下选择了投降,与高览、韩莒子、吕威璜等将率数万袁军士卒投降了青州军,以至于张素素成为了此战最大的获利者。
虽说有些不满张素素借机扩充自己的势力,但是鉴于如果没有她自己就无法战胜袁绍的事实,曹操只得默认张素素收编张颌、高览等降将,以及他们麾下数万袁军士卒的事。
毕竟如今,张素素的实力已经与曹操不相上下,一旦闹得大僵,后果不堪设想。
是故,在度击败袁绍之后,曹操在燕城大排筵宴,既可以视为给张素素接风洗尘。亦可以看做是奖励将士,犒赏士气。
宴会之中,曹操一方文臣武将坐在左侧。张素素一方武将坐在右侧,有了张颌、高览等人的加盟,青州军一方的将领,竟然丝毫不逊色曹操麾下。颇有种双方对峙的意味。
只不过在这次的宴会中,独独有一个人没有到……
征西将军,陈蓦!
“好狠的女人!”身体有些复原的曹仁皱眉望着对面的张素素,以他的才智,哪里会想不到张素素之所以能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袁绍眼皮底下。那都因为陈蓦的缘故?
这个女人,竟然将平日最看重的男人也视为弃子……
一想到陈蓦对自己的救命之恩,曹仁气地险些伤口崩开。
“子孝哥!”或许是注意到了曹仁的面色,曹洪咳嗽一声,按住了曹仁气地颤抖不停的右手,对他摇了摇头。
而另外一旁,张辽更是对张素素怒目而视,要不是顾及张素素席旁的赤鬼吕布。恐怕早已抽剑将这个女人杀死。
这时。曹操举杯站了起来,微笑着望着张素素,说道,“此次多亏了张天师啊,若不是张天师率天兵赶到,我等岂能如此轻松击溃袁绍。请!”
睿智的曹操,并没有提及宴会上空着一个座位的事。但是在心中,他却暗暗叹了口气。
可惜了陈蓦这一员绝世猛将……
曹操暗自摇了摇头。
“曹公言重了!”张素素微微一笑。神色自若地举起手中酒盏,正要遮袖饮下,忽然,她面色大变,难以置信地望着大厅门处,手中酒盏咣当一声掉落在地,整个人也不禁瘫坐在席。
“唔?”
厅中众人莫名其妙地望向大厅入口,顿时,他们惊住了,只见陈蓦披着一声结着厚厚血块的破碎铠甲,大步走入了堂中,当他踏入堂中时,整个厅堂内杀气大作,那浓烈的杀气,叫那些出入沙场多年的将领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随即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携带兵器。
“你乃何人?无故闯入宴席,该当何罪?”因为陈蓦满身鲜血的原因,伺候宴会的侍从竟然没有意识到来人的身份。
话音刚落,忽然堂内与堂外相继传出一声吼声。
“放肆!”就在张辽拍案而起的同时,走在陈蓦身后的张燕猛然抽出腰间的佩剑,一剑将那名侍从砍翻在地。
“……”许褚皱了皱眉,正要上前,却见曹操满脸惊容地望着陈蓦,悄悄摆了摆手,因为他看到,那陈蓦竟是径直朝着张素素走去的。
有好戏瞧了!
望着陈蓦径直朝着张素素走去,曹操一方将领心中不由有种幸灾乐祸,而当他们注意到陈蓦身上的伤痕时,亦不禁暗暗咋舌。
“小……小蓦……”望了一眼已走至自己面前的陈蓦,张素素此刻的心情异常的惶恐不安,竟不敢与他对视。
“啪!”
一声脆响,张素素那张俏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个嫣红的掌印。
赤鬼吕布作势欲站出来,而同时,张辽、张燕、曹仁以及碍于兄长的曹洪亦站了出来,双方冷眼对视,竟有种一而动全身的意思。
“要帮么?”高览小声询问张颌,只见张颌望了眼陈蓦,又望了一眼张素素,微微摇了摇头。
而与此同时,许褚亦小声询问着曹操,毕竟这次是喜宴,万一弄出什么事来,也是不好。
不过曹操却好似并不担心,举着杯盏似笑非笑地望着陈蓦与张素素,低声说道,“静观其变!——谁也不要插手!”
就在堂内的气氛处在最低点的时候,张素素忽然惨笑一声,擦了擦嘴角流出来的鲜血,抬头望着陈蓦,平静地说道,“你要杀我么?”
“锵!”张燕适时地向陈蓦双手递上佩剑,而另外一边,张辽亦暗自鼓动戾气,死死盯着赤鬼吕布的一举一动,很显然,只要吕布有何轻举妄动,恐怕张辽当即便要出手,而其余曹仁、曹洪二人。亦望向了张颌、高览这边,虽说张颌、高览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在众目睽睽之下,陈蓦接过张燕递上的利剑。虎目一睁,猛地刺向张素素,只听滋地一声轻响,那利剑竟是插过张素素的头。钉入了她身后的廊柱。
“陈帅?”张燕难以置信地望着陈蓦。
却见陈蓦眼中闪过一阵痛苦之色,忽然缓缓放松了手中的利剑,转身走向堂外。
“小蓦……”喃喃呼唤着,张素素忍不住坐起身,颤抖着伸出右手。仿佛想抓住些什么。
只见陈蓦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说道,“从今之后,你与我再无任何瓜葛!”
听着那绝情的话语,张素素面色惨白,黯然坐回席中。
恨恨地望了一眼张素素,张辽与张燕相继追了出去。
“陈帅……”
“蓦哥……”
“我不配……”站在院中的陈蓦微微摇了摇头,带着几分自嘲的苦涩笑声。喃喃说道。“我对不起他们,曹性、王思、王充、李扬、吴昭、刘辟、龚都……还有其余的黑狼骑将士,我对不起他们……”说着,他摇晃着头,朝着府外走去。
“陈帅……”
“蓦哥……”
“别跟过来,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累了……”
“……是!”
张辽与张燕默默抱拳躬身,目视着陈蓦的身影消失在府门外。
而另外一边。张素素亦托辞身体不适,离开了宴席。同时离开的,还有吕布。
“要我去杀了那个进谗的小人么?”吕布所指的,正是劝说张素素弃陈蓦而袭袁绍的孙学,孙易之。
“罢了,”依在院中一棵杏花树下,张素素微微叹了口气,喃喃说道,“若不是我心中也有这个念头,岂会被他所说……奉先,我做错了么?”
“没有错!——是他负你在先!”
“那为什么,为什么方才我不敢直视他,而他,却能那样望着我呢?”
“这……”吕布哑口无言。
这时,远处匆匆跑来一个女孩,更是张素素的贴身侍女依儿,只见她捧着一封信,递给张素素,可爱地说道,“小姐,这是您的信……”
“信?”张素素皱了皱眉。
“恩,不知是谁送到濮阳的,方才才送至燕城……”
“唔?”张素素疑惑地接过信,拆开一看,皱眉看着内中的娟秀小字,忽然,她面色大变,整个人摇摇欲坠。
“不……不……怎么会是……如果当真如此,那……那我……”喃喃自语着,张素素猛然转过身去,朝着府门跑去,但是没跑几步,她又停下了脚步。
“来不及了……已经无法挽回了……”
“小姐,是谁的信呀?”依儿可爱地问道,倒是吕布,仿佛猜到了几分。
在一阵沉寂过后,张素素猛地转过身来,秀目中满是怒火与杀意。
“奉先!”
“明白!”根本不必张素素说,吕布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其实嘛,他很早就看那个孙学不顺眼了。
与此同时,在厅堂之内,曹操依旧在自斟自饮。
“可惜,真是可惜……”
“主公指的是陈蓦陈将军么?”许褚低声问道。
“啊,”曹操点了点头,苦笑着说道,“本来见他与张素素闹翻,操倒是还有几分幸灾乐祸……如今他这一走,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天下间又少一员猛将”
“呃,对了,主公,张白骑麾下曲部这几日好似有异动,请求调往长安一地……”
“他是打算投白波黄巾……”
“咦?主公早就知道?”
“呵!”曹操轻笑一声,凝视着手中的酒盏,忽然一口饮下杯中美酒,将手中的酒盏倒覆于桌案,起身而去。
“陈蓦之后,再无黄巾!——惜哉!悲哉!叹哉!”
此场庆功之宴,终究是不欢而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