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孙元问起粮草,卢象升摇了摇头,道:“粮秣本督是没有的,不但不能拨给你,就连我,也得另外想法子。”
“什么,没有粮草!”孙元忍不住低呼出声。
卢象升:“某不是答应拨给你一万五千两军饷吗,可自行筹措。”
孙元苦笑:“督师,这京畿地区已经被建奴祸害成赤地千里,就算想买粮也没处买去。银子这东西不当吃不当喝,管得了什么用,难不成叫士卒们饿着肚子揣了银两上阵杀敌?没有粮草,这仗还怎么打?”
不好的预感终于成为事实,孙元心中更加不安,也后悔离开渤海所的时候将军粮分了一半个流民。到如今,军中的粮草也仅够士卒十天之用。
据他所知,这一仗可是要打半年的。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半年又如何挨得过去。
见孙元一脸丧气,卢象升心中也是难过:“太初,你是宣府援兵,粮草一事当由杨国柱主理。不过,他那边也有困难。不但宣府、大同、太原两镇远来,军中也没多少粮食。这样,等下某见了高起潜,问他借支些。关宁军手手的粮食颇多,挪拆些应该没有问题。”
孙元精神一振:“多谢督师。”
“走,随我出城去与高起潜和各镇兵马商议夜袭一事,顺便再说说粮草一事。”
孙元:“督师的中军行辕设在城外?”
卢象升点了点头。
这次来援京城的部队实在太多,也不可能都开进城里。为了方便指挥,卢象升的中军老营就在城外一片方圆几里地的松林里。
昌平乃是帝陵所在,自成祖迁都北京一来,这里的山林树木都禁止樵采,植被覆盖率极高。
一出城,却见城外到处都是飘扬的旌旗和连天的帐篷,关宁军的到来,让明朝军威更盛。因为人马实在太多,各营都连成了一片,加上各色旗帜实在太多,都快分不清哪片帐篷归属于哪镇兵马。
再看那些营帐,布置得都比较混乱,可以说是各自为战,也没有互为犄角的说道,全然是一片散沙。
孙元看得直皱眉头,心道:将来就算卢象升和高起潜不分兵,要想将这么多部队整合成一条心,也不是一见容易的事情。宣府、大同、太原、蓟镇、京营、关宁,再加各地进京的援兵,各人都有各自的算盘。只怕真到打仗的时候,人家来一个保存实力,见死不救。
孙元被人在卢象升面前告了黑状,卢总督刚一到昌平,就将孙元叫过去训话。与孙元不合的将军心中未免幸灾乐祸,可见他此刻与卢象升又说又笑过来。卢象升对孙元的态度也极为和蔼,像是将他当成了心腹干将,都是大吃一惊,眼中的嫉妒更甚。
刚进中军大帐,孙元就看到里面已经站满了将军们,看官服胸口上绣的补子,职位都高过自己。
宣府总兵官杨国柱自在其中,另外来的还有大同总兵王朴和山西参将虎大威,川军总兵王允成也在其中。
当然,这其中蓟镇和关宁军的人最多,占到了七成,都是生面孔。
一介绍,其中竟有不是历史名人,比如蓟镇总兵白广恩。
一时间,中军大帐中,将星云集。
孙元在其中军职最低,自然是放低姿态,和众人一一见礼,算是同大家认识了。
不过,在人群中却没有看到高起潜。
卢象升问:“高公公呢?”
一个军官:“回督师的话,高公公身子乏了,正在营中休息。”
卢象升低哼一声:“某不是说过要与他商议进军事务吗?从京到昌平才几路里,某怎么就不累?”这话已经说得很不客气了。
那军官见卢象升脸难看,忙道:“末将这就去看看高公公。”
正在这个时候,大帐外传来一声尖锐的笑声:“卢总督好威风,好杀气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要对咱家行军法呢?你老人家龙马精神,咱家怎么比得了你!”
听到这一声笑,帐中之人同时转头看过去,却见一个中年太监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孙元看得明白,不是高起潜又是谁?
想当初,就是这个死太监夺了自己的军功。大约是天冷,高起潜面色青,叫孙元看得心中一阵腻烦。
众将纷纷恭身行礼:“见过高公公。”
“都在呢!”高起潜大剌剌地走进帐篷,径直坐在主座上:“既然都到了,就开始议事吧?如今建奴都已经打到万岁爷眼皮子底下了,咱们再不打上几仗也说不过去。咱家出京的时候,得了圣旨,要带各镇兵马退敌。只不过,建奴势大,这一仗该如何打,怎么才能打赢,得好好商议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