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一号房。
砰砰砰几声敲门声。
等了片刻,房中才传出来熟悉而虚弱的声音。
“进。”
小十推开门的瞬间,浓烈的药香味扑面而来,眼光扫过去,赫然见到躺在闯的人面容苍白的震撼人心。
她眼睛极利,看着他紧握在手中的白色锦帕,露出的边角上的大片血迹。她心中一惊,望着他,惊道:“数月不见,怎的兰玉公子会如此憔悴?”几个月前,他们分开时,她清楚记得他面色虽然苍白,但不至于此时此刻看上去半分血色也无,仿佛是透明的,那刺目的红色血迹格外刺眼。甚至是让她感觉到他的生命在悄然流逝。
兰玉温和的望着她,虚弱而无力的说道:“旧疾复,让你受惊了。”
“公子旧疾复,这一次更甚从前。”小十对慕容歌痛苦的摆手。这几个月他们用了许多的法子才能让公子又续命几月,可如今半个多月过去,丝毫没有好转,怕是……
公子不行了。
慕容歌心下一颤,小十言外之意便是兰玉坚持不了几日了!她望着面容苍白憔悴,身形消瘦的兰玉,眼眸闪动。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他声音低柔,面容温和优雅。望着数月不见的慕容歌,他眼睛轻轻的动了一下,她似乎变了。
慕容歌收起心中的异样和突然而生的悲凉,沉声问道:“可寻了神医瞧瞧?”
“我知这一次无法躲过。”他说的淡然,仿佛生命的流逝在他眼中如同一朵白云从眼前飘过。他双眼那么淡然的望着她,她回视,他眼中一望无际,仿佛是浩瀚星空,苍茫大海。
她心下又是一惊,此时此刻,迷般存在的兰玉,让人如同处在云雾之中,让人无法看清!又或者,面对死亡,不畏惧,不挣扎,这份淡定从容已经让他超凡脱俗。
“怎么会?”她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笑。一个如同神一般受世人敬仰的存在,他怎么可能会死?可是,当红日落山,大雁飞过,红霞漫天时,都必须面对黑夜来临!谁也没有办法躲避。
兰玉扫了一眼站在一侧静默小十,对她言道:“我最多活不过三个月。待我入土那一日,便让小十追随你吧。这世间能够真心对他的人除了我,便唯有你了。他虽性子单纯如孩童,但武功修为却是世间难逢敌手。固然此时你身边有流云保护,但,流云毕竟是齐国人,在你身边时间会在无形间为你带来麻烦。”
闻言,她眉梢微动,心颤动。他在话中是要透露一个讯息给她!她望着面色苍白几乎透明的他,心中复杂不已。他似乎……真的不行了。
将小十托付给她?又提起流云的来历,他究竟想要告诉她什么?
兰玉见慕容歌有所察觉,等待他继续说下去,他嘴角挂着淡笑,她果然蕙质兰心!他轻轻的咳嗽了几声,锦帕从嘴角旁擦过时,锦帕立即染了血色。
慕容歌不忍,忙道:“请兰玉公子好生休养,并非前路是死路。”初见小十时,她怀疑他的用心,猜测他何时到达夏国,见她存了什么目的。可此时此刻,他虚弱无礼近乎于生命要消失的情况下,他为小十铺就后路,为她想着日后有可能会生的隐患。他,莫非就不能为自己想想?
还有四个月天下群医皆会汇集此处,他若能坚持,或许还会有一线希望。
“呜呜……”小十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呜出哭音。他泪眼婆娑,多年来一直跟在公子身边,得知公子为人慈悲,可到了这关头,公子想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人!他哪里还会忍得住。
“齐国与夏国虽然不能匹敌,但两大强国交战,胜败难定。如今天下俨然是一场声势浩大,诡谲多端的棋局,而最终霸者,必须强悍无敌。慕容歌你不愿意置身其中,成为棋局中一颗重要的棋子,怕是也不行了,你没有机会置身事外。”兰玉继续说道,声音也越来越低。
慕容歌将目光移开,半眯着双眸望着香木桌。她不愿意陷入争夺权力的危险漩涡中,可俨然,她已经无可避免的成为了一颗棋子!她早就清楚,但仍旧固执的想要试一试,只要有一线生机,她都不会放过。
在气氛越来越沉静,不知过了多久。兰玉似乎是万般无奈的开了口。
“夏国太子并非你良人。”
慕容歌眼眸一闪,收回目光看向他,现他正目光锁住她,她立即回道:“谢兰玉公子直言相告。”
兰玉无波澜的眸子一直锁住她,将她所有的神色变化收入眼中,他似乎是要将精力都用在此处,“风云变幻莫测,你固然聪颖,但仍旧无法逃开。”
“究竟兰玉公子是何重病?”她心知肚明,他这是在告知她,躲避不是方法,在乱世下想要求自由更是不可能。此时她本该对他的善意提醒感恩戴德,但是,此时此刻,心中那份不安与疑惑却逐渐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