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上,士卒们还在按部就班的操练着。可是看在陈斌的眼里,却总是觉得有气无力的,摆样子的成分多过于强化那些肌肉反应,甚至就连那些军官们对此也无不是视若罔闻。
这样的场面,若是一年前,陈斌是肯定要暴跳如雷的,不当众责罚几个家伙,让其他军官士卒引以为戒,那才叫新鲜呢。但是到了今时今日,他也不太愿意管得太多了,一方面是心里面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而另一方面则是心态的变化——去年年底,陈斌选择降清,后劲镇虽然都是潮州本地人士,绝少有跟着郑成功从闽南过来的,但却依旧出现了不少的逃亡。那些逃走的逃回到明军控制区都干了什么,他是不甚了了的,可是留下来的,则大多是混口饭吃,甚至就连他不也是有着这样的心思。既然都是混口饭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那么回事了,还要计较些什么?
曾经意气风发的大巴掌如今已经颓废了许多,这才不过是一年的光景,换了谁又能想得到今时今日的这般情状。
巡了营,陈斌也不住在营中,便径直的回了府邸。自从跟了郑成功,他从一介乡勇头领蹿升为总兵官,影响最大的便是宗族和家庭。府内的下人,一口一个老爷,见之则立刻行礼如仪,待进了内院,妻妾早已出来迎接,身上绫罗绸缎、环佩玎珰,早已俨然是大户人家的风范。
“孩儿见过爹爹。”
儿子行礼如仪,显然是在先生和那些懂礼数的婆子们教授下,脱了些他陈家原本泥腿子的根本。
对于这个儿子,他是最为宠爱的。想当年在澄海,他跟着黄海如攻陷了县城,随后未久就被当地的土豪杨虎驱逐。黄海如兵败如山,他却在城里背着当时只有三岁的儿子杀了个七进七出,最后在城门洞子里持着利斧,一边杀人,一边砍破了城门,旋即扬长而去,好不威风。也正是因为这份武勇,他在潮州一府才闯出了偌大的名声,待到郑成功和陈凯杀入潮州之际,一个倾心投靠,便直登总兵官的高位。
陈斌自负武勇,回想着那些旧事,犹自心潮澎湃。他如今的一切,全凭着自身的勇力所得,平素里也最是引以为豪。岂料到了今天,再见这些繁花似锦,却总觉得有些别扭,草草的检查了儿子的功课,三口两口的用了晚饭,他便直接回房睡觉去了。
一夜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陈斌的脑海里浮现着这些年来的过往,一幕幕如同是蒙太奇式的在他的眼前放映着,哪怕是闭上了眼睛也无法让这一切停下来。
待到第二天天才蒙蒙亮,说什么也睡不着的陈斌干脆了回了营,召来了文书,替他写就了一封书信,便派人送去了惠来县城。
倒是那其中的内容,竟是同意了苏利借道进攻明军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