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支军队肯定没办法与郑氏集团的各镇相比,与李定国本部的各营也要相差良多,甚至估摸着就算是王兴、陈奇策的兵马也要比其更胜良多。但是,当下黄兴自知他是要以两千战兵对抗清军一万左右的战兵。这种时候,但凡是拨到碟子里的就都是菜,哪还顾得上其他的什么了。
英德县城是半年前为陈凯收复的,当时就是带着大军抵近城下,派人吼了一嗓子,问问守军打得过尚可喜、耿继茂和朱马喇与否,城内的守军就很有自知之明的开城投降了。
收复城池,没有对城池造成什么破坏,这对现在的守卫者黄兴而言确实是一件好事。可问题在于,广东这一年来始终在休养生息,城墙修缮的投入非常有限不说,还都集中在了那些被明军破坏过的城池,比如新会、比如广州,最起码不能放任着那么大的豁口摆在明面儿上吧。英德县城没有受损,但这半年来也没有任何修缮和增筑,还是原来的模样,除了旗帜便了颜色以外,就再没有什么区别的了。
接到军情,黄兴就在抓紧一切时间将城外的百姓搜罗入城,同时组织民夫修缮城垣,准备守具,忙得那叫一个不可开交。等到王翰的部队赶到,约莫也就五百来人的样子,黄兴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让人打开县城的武库,将暂时存放在此,准备发运北上的军服和武器拿出来用以装备这支友军——他是个明白人,现在装备了友军,打仗时起码还能多一份助力,可若是敝帚自珍的话,城池破了,这些东西就都要便宜洪承畴不说,他还要面临被摘了脑袋的军法的可能。
王翰的部队欢天喜地的换了新军服和武器,管武库的军需官无可奈何的同时,也约莫听到了一些声音,根本不加任何掩饰。
“大帅真没说错,到这英德县城来协守,立刻就能换上新军服和武器。瞧瞧这面料、这针脚,穿身上可比咱那身儿要舒服多了。还有这武器,锃光发亮的,这刃口磨的,还不得吹毛断发的,真好。”
“是啊,等守住了城池,日后抚军老大人论功行赏,咱们也就是正式的官军了。每个月一两五钱的折色、一石的本色,想娶媳妇就全凭这一遭了。”
“……”
丐帮鸟枪换炮,也没人真的有心思听这些短见。多了五百兵,对于只有两千战兵的黄兴而言其实也没有多出去太多,实在是因为他要面对的对手的强大是超越其多倍的。于今,无非是将压力从五倍缩减到了四倍,依旧是一个碾压性的优势。
清军在连州稍作准备,大军便沿着湟水而下。英德县城这边同样是抓紧了一切时间准备,为此黄兴更是连日来的殚精竭虑,若非是唯恐顶着一对熊猫眼儿会影响到部下们的士气,没准儿连觉他都不打算睡了。
顺流而下,清军的速度非常之迅速。时间在一分一秒的度过,可是黄兴也深知,他的告急虽说是发出去多日了,可是正要做出反应,却也远远不可能比清军更快,尤其是远在赣州的陈凯那边。归根到底,他能够依靠的只有他自己,最多算上韶州府城和清远县的援军,仅此而已。
很快,清军的前锋进抵近到了英德县城外。明军为此关闭了城池,做出了一副严防死守的架势。所幸的是,赶在清军控制湟水汇入北江的洸口前夕,另一支明军援军抵达,总算是将这个压力压缩到了两倍于己。
“安定伯来的正是时候,鞑子马上就到了。探马冒死截获的消息,说是这一次领兵的正是洪承畴的那老贼!”
马宝的三千本部兵马,这些部队大半是他在连州三县抗清时的部队,更加深远的甚至还能追溯到他作为闯军的时候。这些将士比之王翰的部队在战斗力上肯定是更加能够依靠的,是故黄兴见得此人来援,自免不了心生喜悦。只是,喜悦的同时,担忧也是存在的——倒不是担心马宝这个曾经的闯军在面对曾在北地杀得尸山血海的洪屠夫时会吓破了胆,更加担心的还是指挥权的问题。
“对了,周帅呢?”
论爵位,马宝是安定伯,是伯爵,而黄兴则根本没有爵位;论兵力,马宝的援军比他和王翰加一起都多。假使马宝想要攫取这英德县城的指挥大全的话,黄兴最好的选择还是拱手相让,否则明军自家内讧,这城池就更守不了了。
此间,黄兴出言问及周全斌,马宝亦是明白其意。稍作解释,便一笔带过了。至此,黄兴闻知周全斌暂且不会来援,而是要留在清远县城防范清军可能的袭击,他咬了咬牙,旋即便对马宝言道:“守城三部,以安定伯的军力最为雄厚。请安定伯主持防务,末将自当听命。”
说起来,黄兴是不会愿意将指挥权拱手相让的。但是为了避免产生龌龊,妨碍了战守大局,他还是把这话说出了口。此间,倒是马宝显得颇为诧异,旋即上前拱手一礼,却是断然否决了黄兴的建议。
“黄帅奉命镇守此城,对于城池的守御事项肯定比我马宝更清楚。指挥,还是以黄帅为主,我等援兵听命即是。”说到此处,马宝和黄兴对视,旋即便是坦然一笑:“咱们的任务是守住了城池,但想要退敌,还是要看抚军老大人那边。”
英德县城之内,三个明白人共同担负起了城守的事务。与此同时,备受他们期待的陈凯在潭北镇大营那里唾口大骂过了那一句之后,亦是飞快的就做出了决定。
“有好日子没好过,洪承畴既然想逼我退兵,甚至想用赣州这个乌龟壳来拖死我,那么我陈凯就偏偏不让他如意。赣州的攻势不变,北上集团依旧由柯帅负责指挥,继续向赣州府城推进。明日一早,广东抚标及骠骑镇随本官南下,迎战洪承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