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在辽东练兵方法,崔子忠透过各个渠道都打听清楚了。孙阁老采用的依然还是大明传统的练兵方式(精锐家丁加普通炮灰)。
对孙阁老的这些新练军卒,崔子忠十分的不看好。崔子忠的研究表明,这种散乱结阵的军卒对上努尔哈赤,十之八九会是有输无赢。
崔子忠非常害怕:一旦辽东战事再起,大明若是会战再次大败;那以后,大明的军卒还敢正面后金的军队吗?大明的军队很可能会丧失了与后金野战的信心。
要是大明的军队,只敢躲在宁远防线后,却任凭后金大军来去,那宁远防线还有什么意义?
就算后金死心眼,只会一直攻击宁远防线。可大明能长久的维持下去吗?那条宁远防线,按崔子忠的估算,一年少说也得几百万两银子维持吧?
一想到未来大明可能出现那种场景,崔子忠就不寒而栗。
崔子忠查阅了大明所有努尔哈赤的战事纪录。他发现,努尔哈赤还真称得上百战百胜。尤其是野战中,努尔哈赤的部队一般战损很少。
大明对后金的部队,只有石砫土司秦良玉的白杆兵,和戚继光留下的浙军对上努尔哈赤时打出过良好的交换比(辽沈之战中的浑河之战)。即便他们也失败了,可总能给努尔哈赤以重创。
而这两只军队都是十分讲究队形的军队,这给了崔子忠很大的猜想余地。
也许,队形严整的军队才能克制努尔哈赤的八旗军。即便无法完全克制,只要有良好的交换比,大明也可以接受。
比兑子换人,大明拥有无比雄厚的本钱,后金是万万换不起的。
想支撑崔子忠的战略构想,大明就必须要有一支纪律严格、阵列严整军队。
青州少年队的出现,让崔子忠看到了希望。他迫切的希望,朝廷能用那些少年的训练方式,来训练一支克制后金的军队。
在崔子忠看来,此事关系到大明的未来,这比什么都重要。
可惜,崔子忠庶吉士的职位实在太小了,小到他的建议根本无人理会。而天启皇帝的龙颜,那更不是崔子忠这小小的庶吉士所能见到的。
万般无奈之下,崔子忠只能采取敲击登闻鼓这种极端的做法。他只希望自己的见解能顺利的传入皇帝耳中,为大明将来增加几分胜利的可能。至于崔子忠他自己的前程,他并未考虑。
崔子忠的行为,是典型的“位卑不敢忘忧国”的真实写照。
大明崔子忠,真国士是也。
京城大殿之上,随着崔子忠的叙说,朝廷大佬们的怒气越来越盛,看崔子忠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善。
就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崔子忠就敢敲响登闻鼓,他也太不知死活了!
魏忠贤不住的偷眼观察天启皇帝的眼色,只要皇帝稍稍露出怒意,他就会立马喝止崔子忠,并把他打入诏狱。
乱敲登闻鼓,戏耍天子的罪名,足够送崔子忠入地狱了。
出乎魏忠贤的意料,天启皇帝竟然一直毫无不悦之色。
木匠皇帝如此聚精会神的听臣子慢慢奏事,这还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皇座上的天启皇帝朱由校感觉很有趣。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臣子这样进行奏报。不是什么花团锦簇的文章,也没什么大义微言。有的只是各种数据,辽东有关努尔哈赤的各种数据。
“哦,这小子的奏章与小五和朕探讨图纸有些相似。”朱由校找到了对崔子忠奏报模式的熟悉来源。这种数据模式他很感兴趣。
一个优秀的木匠对数据当然会很敏感,而朱由校正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木匠。
崔子忠说的内容,朱由校很容易就能听明白。他悠然的想:“要是朝廷诸公都能这样讲话就好了,既省时间又容易明白。”
其实这样奏报,崔子忠也是无奈之举。事关重大他没法再去微言大义的做一篇锦绣文章。他只能采用给人印象最深的表述方式。
什么方式能最明确的表述他所推崇事物的价值,当然就是最直观的数据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