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因为这三年里,自己每次想起怜月,就也会同样的思念她,所以这份感情竟有些变质了吗?池铭看了一眼萧怜月,看到对方正满怀期盼的看着自己,他心中猛然就升起一股愧疚,他知道这种时候,自己“从善如流”才是最令爱人高兴的,但他还是咳了一声,微笑道:“不用,去绮兰馆吧,怜月也来,我有事要和你们商量。”
兰湘月带着淡淡笑意的面上终于添了一丝惊讶之色,而萧怜月则是当场就变了脸色,本来这黑夜之中,即便是月光下,她的面色变化也不至于就被池铭察觉,然而过度的气愤失望之下,她竟是连五官都微微扭曲了,只觉得自己心心念念盼了三年,最后就盼到这样一个结果,这简直就是在自己心上戳了好几刀,因再也忍不住,咬牙恨恨道:“去绮兰馆吗?罢了,我不舒服,爷有事情商量,就和奶奶商量去吧,商量出结果和我说一声就是,本来我的话也是无足轻重。”
池铭看着她面孔扭曲,接着便甩出这样一番话来,心中叹气,他不是不知道萧怜月的性情,只是一旦爱上,有时候宁愿自欺,也不肯放弃,可是这种时候,对方哪怕是顾忌点自己的心情,便勉强答应了又如何?不管怎么说,兰湘月总是占着个正妻的身份,总不能让她和自己一起去怜花小筑商量事吧?那把她这个正妻置于何地?当日自己可也是曾经答应过她,要给她足够的尊重,这也和怜月说过,她当时答应的好好儿的,怎么真嫁了进来,如今都三年了,却还是这样一点儿礼数都没有呢?
“怜月。”池铭心中有些不悦,不料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就听兰湘月微笑道:“罢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商量?爷去姨娘那里吧,路滑,你们当心些。”
说完便飘然离去,这里池铭怔怔看着她的背影,好半晌才看向萧怜月,沉声道:“你也学学湘月的气度,刚刚这一句话,可让我怎么说呢?难道这三年里你就不想我?若是对我有感情,就这么当众撂我的面子吗?”
“你还说,你这没良心的一走三年,哪里知道我受了多少委屈?如今竟然还来说我。”萧怜月“泫然欲泣”的看着池铭,凄楚道:“若是今晚你不去我那里,我便立时死给你看。’
“罢了罢了,天冷,回屋再说吧。”池铭心中对萧怜月的话不以为然,兰湘月那样的性情,怎可能特意和萧怜月过不去?他还不了解爱人?定是她想方设法想压过人家去,结果吃了哑巴亏,所以一腔怨气都泄在自己身上,因有心说她几句,然而想到久别胜新婚,怜月性子又一向骄傲,说了也不过是闹不愉快罢了,倒破坏了这好不容易相聚得来的旖旎气氛,于是便把话吞回了肚子里,两人就往怜花小筑而去。
绮兰馆的丫头们心中都有些不忿,看爷之前的做派,分明是要来绮兰馆的,结果姨娘说了几句,奶奶就把人推走了,这谁能甘心。因回来了就叽叽喳喳的,兰湘月却丝毫不以为意,只让人铺床熏被,自己慢条斯理喝了茶,见丫头们还在那里说,她便起身笑道:“行了,都散了吧,赶紧歇着,不然,等爷回来的信儿传出去,必定又是贺客盈门,不知怎么忙呢。至于你们说的事,来日方长,何必争这一时长短?那个情况,我若是不出声,让爷做了夹馅儿饼子,于他面上好看吗?”
众人这才停止了议论,翠竹便叹气道:“从前听过一出戏叫《争子记》的,说是两个母亲争孩子,都说孩子是自己养的,县太老爷就让她们把孩子往自己怀里拽,谁拽过去孩子就给谁,结果亲生母亲听见孩子被拽的哇哇大哭,到底流着泪松了手,让那养母拽了去。奶奶这番做派,可不就是那亲生母亲一般?谁是真正对爷好,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兰湘月不由得有些惊讶,暗道纳尼?原来这个时代竟然也有这样一个故事?不过翠竹啊,你把你们奶奶想的太高尚了,我哪里是牺牲自己?不过是事儿应该这么做罢了,没听说哪个男人出差归来,好朋友倒要霸着他,不许他和女朋友相见的。
正想着,又听芙蓉道:“那戏里还有个青天老爷,最后把孩子给了他亲生母亲,咱们这位爷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转开这个劲儿,知道谁是真为他好,谁是虚情假意。”
“好了,还说?都回去睡吧。小龙也回去睡,明儿早点起来,你爹既是说要来商量事情,估摸着不会太晚。”
于是众人答应一声散了,小龙也辞退了出去,这里兰湘月卸了钗环,丝毫没去想池铭这会儿大概和萧姨娘正在颠鸾倒凤,头一挨着枕头,眨眼间便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早上神清气爽的起来,果然,刚梳洗完,还没吃早饭,便听人报说池铭过来了。于是站起身迎出去,见池铭身穿白色缎子夹袄,外面披着黑色的驼绒大氅,真正是风姿潇洒,她便倚着门。用欣赏帅哥的心态看了一会儿,直到对方走到近前,方伸出大拇指笑道:“好样儿的啊,万千举子赴考,竟让你拨得了头筹,真是太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