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拙活了二十多年,头一个令他不由自主担忧牵挂的妇人便是顾三娘,依着他来看,顾三娘有事也总是主动找他商量,二人既是彼此印象都好,沈拙以为照着这徐徐渐进的势头是最好不过的,虽说顾三娘要给她先夫守三年,沈拙也是等得的。
秦大娘听了沈拙的意思,简直是哭笑不得,她拍着大腿说道:“叫我说你甚么好呢,你这心思三娘知不知道呢?”
沈拙仔细想了一想,他说:“那我倒没说。”
不过,还有谁能比他对顾三娘好呢?再说了,附近住的都知道他和顾三娘走得近,两家好的都快成一家人了,想来不会有哪个不开眼的来横插一脚。
秦大娘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只管打着哑谜,大家伙儿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谁能猜出你的心意?我实话告诉你罢,看中三娘的人不少呢,前不久荣升客栈的掌柜还来跟我打听,说是三娘模样儿长得好看,人又精明,里里外外都是一把能手。”
沈拙一惊,他问道:“这事三娘知道吗?”
秦大娘整了整衣裳,慢条斯理的说道:“那掌柜为人斤斤计较,恨不得钻到钱眼儿里去了,三娘要是真嫁过去,只怕要被他拘住,故此我还没跟三娘说呢。”
沈拙点着头,他道:“很是,别看三娘是个妇道人家,实则她最是个有主意的人,况且她自家就开着铺子,没得去白白受人的压制。”
“你这话说的,荣升客栈的掌柜不是个好的,难不成还不兴有别的好男人?三两年的光景,一眨眼就过去了,到时要是被谁抢了先,你就等着后悔去罢。”
沈拙若有所思的颔,他想了一下,说道:“秦大娘,你给我出个主意罢。”
秦大娘看着沈拙,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糊涂了,不会先定下亲事?到时等她给小叶子她爹守完了,也不耽误日后成亲呀。”
这一刻,沈拙猛然机灵起来,他站起身,朝着秦大娘施了一礼,说道:“秦大娘,我和三娘二人,平日多亏你照顾,又劳烦你将我俩的事挂在心上,请你好人做到底,就帮帮我这糊涂人罢!”
秦大娘被他气笑了,她用手指着沈拙,笑骂一声:“成日还说你老实,我看就是十个三娘,也抵不住你一个。”
沈拙也不辩驳,任凭秦大娘取笑,秦大娘笑了一阵,说道:“罢了,我既然管了开头,就一管到底,少不得替你去跑一趟,到时成了事,可得包一个大大的红封。”
沈拙不住的点着头:“一定一定!”
两人都不必再合计了,郎有情妾有意,在一起是水到渠成的事,到了夜里,秦大娘来到西厢,这会子顾三娘和小叶子母女俩人刚吃完夜饭,秦大娘有话要对顾三娘说,于是打小叶子往御哥儿屋里去顽儿,顾三娘眼见秦大娘这么郑重,笑道:“大娘,你这是有甚么要紧话要说?”
秦大娘是个爽快人,她也不拐弯抹角,开口说道:“沈举人中意你,他请我来说亲,你愿不愿意?”
顾三娘微怔,随后低下头,要是认真来说,沈拙请秦大娘来说亲,她比毫不觉得意外,都是经过事的大人,有些话就算不说出口,猜也能猜得出几分。
秦大娘望着低头不语的顾三娘,她道:“你跟大娘说说,你到底是怎样想的呢?”
屋里很静,顾三娘的身影在灯下显得越瘦弱,秦大娘也不曾催促她,只是静坐在她对面,过了半晌,顾三娘开口说道:“沈举人的好,自是不必说的,可我有我的顾虑。”
秦大娘连忙问道:“有甚么顾虑,你尽管说出来。”
顾三娘犹豫了一下,她看着秦大娘说道:“他和我只为了这片刻的露水姻缘,还是要做长长久久的恩爱夫妻?”
秦大娘大吃一惊,问道:“你为何会这样想呢,他若是敢对你不真心,我又怎会替他跑腿?”
顾三娘张了张嘴,要说出的话又咽了下去,秦大娘他们不清楚沈拙的底细,顾三娘却是明白几分的,他是京城高门大户的王孙公子,非是她自轻自贱,这世道上从来没听说过哪家是柴门配朱门的,戏文里的穷书生张生,也是考了状元的功名之后,才能娶回相国家的千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