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末寅时初,位于东城的东里坊突然出现一些动静,如今时刻,人们早已熟睡,东里坊一处豪宅之内慢慢冒出一丝火光。春天风大,火借风势风助火威,那一丝火光转眼间弥漫开来,形成一片汪洋火海。这处豪宅乃是东里坊最为豪气的宅院,大门外挂着一块牌匾,上书“王宅”。
富商王允让的豪宅转眼间被大火吞噬,许多人被惊醒,无数王家仆人穿着单薄的衣服乱窜,糟乱中一阵阵哀嚎声刺破耳膜,划破如墨的夜空。大火无情,人们在这大火中就像卑微的草叶,火势实在是太大了,位于北边的正房早已经被烧的不成样子,至于王允让以及妻儿,恐怕早就葬身火海了。位于南边两侧的厢房也没能幸免,许多仆人睡梦中被响动惊醒,一些人跑了出来,但更多的人被困在了里边。一个人全身蹿着火苗,在地上打着滚,凄厉的惨嚎声,让人心底发寒。
浓烟滚滚,火光冲天,这一场灾难过后,东城王宅将不复存在。
火势蔓延开来,那美丽的火光下,逝去的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东里坊住宅紧密,一座连着一座,不到一刻钟时间,就引燃了王宅附近的居所,一时间东里坊到处都是救火的身影。很多东里坊富户,也跟着王宅倒了霉。
火光照亮半边天空,犹如地狱降临。在远方一处屋顶上,一个中年男子默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身材算不上魁梧,但全身透着精悍气息,一身灰黑色斗篷更显神秘。他的脸有些瘦削,眉毛稀疏,眼睛上挑,留着一副八字胡。听着那一声声刺破夜空的嘶喊,男子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欢喜、怜悯、慈悲与厌恶。
一个人脸上怎么会露出如此复杂的神情?没人能解答,也没人能懂,能够读懂他的只有他自己。
右手持着一根铁棍,铁棍上挂着一串铁链,背后是一个硕大的黄葫芦。他叫什么名字?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但是江湖中人都称他为“烈火道人”。
熏陶村,位于村子西侧的院子里一片死寂,只是死寂中燃着烛火,一丝粗重的喘息不断传来。男孩的尸体瘫软的坐在门后,脖子耷拉着,苍白的嘴唇代表着男孩已经死去多时。里屋内,曾刘氏静静地躺在炕上,她衣衫破烂,白皙的肌肤上满是伤痕,圆睁着双目,整个人早已没了生者的气息。那双眼睛,似乎述说着自己的痛苦,她好像在呼喊儿子的名字,又好像慨叹着自己的贞洁,但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她做梦也没想到躲过了锦衣卫,却迎来了更狠的人。
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这是一个魁梧健壮的男人,看上去也就三十余岁,长发纶巾,一丝不乱,一身白色锦袍,更显得气质不凡。只是,面白无须的脸上总是挂着邪邪的笑容,看上去是那么的不协调。在他眼中,从来没有过善与恶,有的只是爱与不爱,有的只是想与不想。舔舔腥红的舌头,他笑了,笑的是那么的残忍,又是那么的如沐春风。
他推开门走出了出去,夜色下的虚影越来越模糊,他从来不在意世人的眼光,他可以是神,可以是人,也可以是野兽。他从不在意,他毫无束缚,因为他叫高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