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做了官之后,很多事都不方便做了。还是无官一身轻啊——但是张正书也知道,没有官府撑腰,很多事也是做不得的,甚至做了也白做。“我还是好好培养赵鼎,让他去当官好了……”张正书的计划本就是这样,培养给他代言的官僚就行了。等到日后,说不定还会形成一个以商贾利益为核心的官僚集团。至于他自己,在幕后操纵就行了。当然,这个计划太庞大,需要的时间也要很久。张正书想着,是不是把一些官员都拉下水算了,比如吕嘉问之流?
不过,张正书也知道,这些官场老油条哪里是这么好控制的。能让他们奋不顾身的,只有利益。
“难道还是要走上官商勾结的道路么?”
张正书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他不会天真到认为没有官府撑腰,也能做成大事。没有朝廷为他背书,估计只要当权者一句话,他半辈子的努力都会在一瞬间化为乌有。“想要做大事,还是得先培养利益集团啊……”
来财见张正书一会摇头,一会沉思,一会点头的,疑惑地问道:“小官人,你有心事么?”
“小孩子别问太多!”
张正书没好气地说道,“反正要去县学的话,你也跑不掉。”富家子弟带着书童到县学,也不算什么新鲜事了。虽然书童不能进课室,却能在外旁听。所以很多书童的学识,甚至比主人还要好。而且,书童做官的,也不少见。比如曾经给苏轼做过书童,也就是幕僚的高俅,因为一手毛笔字写得很好,有一定的诗词歌赋的功底;且会使枪弄棒,有一定的武功基础,而高超的蹴鞠技术只不过是他多项旁骛的杂学之一。后来因缘际会得到了赵佶赏识,从武官之路,平步青云,在为官弄权上很有些手段,以至于官越做越大。但高俅也不是什么知恩不图报的人,他记得苏轼把他推荐给王冼,让他当上了官,但蔡京等残酷迫害苏轼及其家属时,高俅对苏轼一家很好,每当苏氏子弟入京,多次给以养恤。
当然,这是还没发生的事。因为赵佶都没当上皇帝,高俅现在还只是赵佶的亲信。不过,即便如此,高俅和《水浒传》里的高太尉形象也相去甚远。
书童做官不算稀奇,比主人学识还好也不算稀奇。所以来财对于进学一事,并没有什么抗拒,反而隐隐有些开心。
张正书见他这样,也猜到了一两分,只能摇了摇头,心道:“看来宋人对于读书是很上心的,只是太过崇文抑武了,一条腿都瘸了,怎么跑得快?”然而他也知道,这是历史的惯性,内残外忍,统治者只要守好自己一亩三分地就行了,反正只要天下在,统治者还是统治者。可往往就是这样不思进取,横征暴敛,才导致了灭国。毕竟一个国家是在发展的,不管是人口还是需求,都在暴涨。如果土地跟不上,粮食跟不上,会发生什么事就可想而知了。
北宋处在从未有过的,中国人口暴涨的时代。好在精耕细作已经深入人心,不然北宋早就倒在一波又一波的揭竿而起中了。
看看来财就知道了,如果不是人口爆炸,有哪个父母甘愿在来财几岁的时候就卖了他?实在是因为人太多,养不活了啊!
“就看大宋朝堂上下有没有这个决心了……”
张正书相信,身居高位的官员,绝对是看出了大宋的危机所在,这也是为什么大宋一直执着于河套的缘故。
来财见张正书神情凝重,还以为他惹怒了张小官人,也不敢问话了,只是默默地把玩着黄蜡做成的“水上浮”,跟在他的后面走着。
回到了广福坊,赵鼎把一封信递给了张正书。
“小官人,这是曾家的信,说是一定要亲手交给你的。”
张正书听了这句话,沉重的心情陡然为之一轻,接过了信,然后说道:“有劳了……”
说罢,他撇开众人,回到了书房。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后,才慢慢地拆开了信。
“未会牵牛意若何,须邀织女弄金梭。”
什么意思?
张正书也是摸不着头脑,曾小娘子这封信,字迹娟秀,确实很好看。可就仅仅是一句诗,他就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不知为何,张正书也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这首诗他是知道的,乃是宋初一个布衣诗人杨朴写的一首《七夕》诗,是一首反讽诗。后面还有两句,是“年年乞与人间巧,不道人间巧已多”。意思是,年复一年地向仙女乞求智巧,殊不知人间的智谋奸巧已经够多了。可曾家小娘子就用了前面一句,难道是暗指他约了曾瑾菡,曾瑾菡就会赴约?
“应当是这样的!”
张正书觉得除了这种解释,应该不会再有其他解释了。看来,这也是曾小娘子的一个考验。如果张正书连这句诗都解不了,那恐怕她会大失所望的。张正书无奈地笑了笑,心道:“这才女就是麻烦啊,有大白话不讲,非得让人猜……”他也是庆幸,幸好那倒霉蛋不学无术,却偏生对诗词有点研究。这么一首偏门的诗,也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