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二沉默了一下，一脸凄然的说道：“知道，从此为奴为婢。但是，这个兵荒马乱的时候，活下去已经成了一种奢望。如果没有了我，这孩子，这孩子······”

说着说着，莫二就哽咽的泣不成声，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哭的眼泪汪汪的，话都说不出来。

罗辰也沉默了，他处理莫二的伤口的，他很清楚是怎么回事。看起来此刻莫二还能说话，可他已经伤到了根本，不消一两个月，就会重伤复发，撒手人寰。

到时候，没了大人照顾，这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在这乱世又如何能生存的下去？想来，莫二也是舔犊情深，想要在临死之前给儿子找一个出路。

一时间，罗辰也犹豫了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带着这个孩子。

可就在这时，莫二挣扎着起身，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哭求道：“按理说恩公已经救了我父子俩一命，我本不该提此过分的要求。可，可······莫二求恩公怜悯，给这孩子一条出路！”

这个时候，这孩子也意识到了什么，大声的哭了起来：“爹爹，我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

“恩公！”

“哎！”罗辰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罢了，你起来吧，我答应你就是了。”

“多谢，多谢恩公，多谢恩公！”莫二登时大喜，连连给罗辰磕着头。

“不过，仆役什么的就算了吧。就叫我大哥吧。”

莫二闻言给罗辰重重的扣了一个头，然后瞪了一眼儿子，厉声喝道：“虎儿，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叫人？！”

“不要，我不要离开您！我······”

“啪！”

孩子话还没说完，莫二便一巴掌扇到了他的脸上，怒吼道：“叫人！”

“哎哎哎？！”

罗辰一时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样做，愣了一下没有来得及阻止。可紧跟着，他就拦住了莫二，喝问道：“不愿意叫就不愿意了，你打孩子做什么？”

莫二登时急眼了，又给罗辰磕了一个头，乞求道：“还请恩公再给犬子一个机会，我一定好好劝劝他。”

罗辰一愣，顿时就明白他这是误会了，以为自己生气了，不愿意带着他儿子了。

于是，他赶忙解释了一下，这才让莫二重新放下了心。然后，罗辰给了两人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他一个人又钻回了林子，去找猎物去了。

待到他回来，却见到那孩子一个人木然的站在一具尸体前。只见莫二趴在一块石头前，头上有一个窟窿，身下的黄土地上染满了鲜血，刺鼻的血腥味弄的人眼睛湿湿的。

看到这一幕，罗辰沉默了。以他的智慧很容易就想明白了莫二为什么这样做——他是怕拖累到孩子。

正是因为明白，罗辰才觉得无比的沉重，他背上又多了一份责任，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孩子······”

“我知道，爹爹是怕拖累我。”

小小的年纪，却已经如此懂事，古代的孩子都是这么懂事的嘛？罗辰看到这孩子那硬邦邦的脸庞，心中更觉得沉重了。

“你以后就跟着我吧。对了，你叫什么？”

“莫虢虎。”

“哎？算了，太拗口了，以后就叫你小莫了。”罗辰说了一句，见他没有反对，便抽出了手中的长剑，在地上刨了起来。

身后的小莫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也走了上来，用自己的双手在地上也在地上刨了起来。罗辰本来想要阻止，可他一下子看到了小莫眼中的悲伤，于是，他放弃了。有什么理由阻止一个孩子送父亲最后一程呢？

半个多小时后，一个足以容纳一人的大坑就出现在了两人眼前。罗辰把死去的莫二抱了起来，放在了坑底。

然后跳了出来，两人又开始重新将土盖了回去。又是小半个时辰，便是一个矮矮的坟包。

罗辰在这期间又回了一趟树林，用剑砍倒了一颗树，将它修整成了一块木板，栽在了莫二的坟前。

“手伸出来。”罗辰转身对着小莫说道。

小莫没说什么话，伸出了手。罗辰看了一眼，指甲已经完全翘起，一双小手上满是鲜血和泥土混杂在一起。

罗辰登时心中惊讶到了极点，忍受着如此痛苦，却面不改色，这孩子，意志力惊人啊。

感慨了一下，罗辰用长剑在他的指尖划了一下，然后抓着他的手在木板上一笔一划的写了起来：父亲莫元礼之墓，不孝子莫虢虎亲立。

期间，小莫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死死的盯着那几个字，一刻也不想挪开。

叹了口气，罗辰缓缓的开口道：“给你父亲最后磕一个头，不要忘了，你这条命，是他用自己的命换下来的。所以，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带着他的那一份活下去。如果，你死了，那你就是最大的不孝。我想，即使莫大哥在九泉之下，也无法瞑目。”

小莫身子一震，然后起身，慢慢的跪了下去，将头扣在了地上。

“砰！”

还没等他起身，罗辰便一掌击到了他的后颈之上，直接将他击昏了过去。

“哀大莫过于心思，真是难为你了，还能撑这么久。还是先睡一下吧，睡一下就好了。”

然后，罗辰看着莫二的坟墓，说道：“莫大哥，你放心，我虽然不能在这个世界久留，但我一定会为小莫找一个好出路。”

说完，罗辰便抱起了昏倒在地的小莫，转身离开了这里。在他的身后，好像有一片血海翻腾，随时要择人而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