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可惜,你们没有吸取日本佛教的问题,本身日本佛教有一段时间就被神道教吞并,连教义都出现变化,已经走到衰微的时代了,你们却觉得基督应该代替佛教与神道教,结果却让他们联合起来,而你们的疯狂传教行为在平秀吉成为日本的关白之后,发现你们的信徒已经增长到数十万.....”
“而且,还把一部分日本人捕捉给佛朗机人,送到吕宋那边当奴隶,你们有些人知道这件事情但是却熟视无睹,那艘佛朗机的商船为什么被扣下,随后为什么会发生大屠杀,看来不仅是日本人残暴的原因,利主教,你的同僚也有不可磨灭的功劳啊。”
利玛窦面对万历皇帝的质问,则是干脆的摇了摇头:“下臣来到东方虽然有十年以上,但是大部分的精力在于翻译书籍,对于日本的情况,下臣只是从其他的传教士口中知晓一些,实质上并不算特别清楚。”
“陛下应该调查过下臣,下臣所言,句句属实,无有欺瞒。”
利玛窦说着,却也十分紧张,害怕被突然定下什么奇怪的罪名。
万历皇帝顿时笑了,安抚道:“不要这么害怕,朕也不是在向你问罪,那艘佛朗机商船,被平秀吉扣下之后,不仅不放低姿态,反而夸耀佛朗机在全世界的殖民手段,并且还说你们传教士总是充当着征服的先导。”
利玛窦吓得脸色一白,连忙跪下叩首:“下臣绝无这种心思,陛下明察!”
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嘴上说的是丰臣秀吉杀传教士的事情,事实上是在警告自己等人在明朝如果这么搞那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威胁到明朝天子的统治的话,下场比威胁到日本关白的统治肯定要凄惨的多!
“爱卿心中清楚就行了,找个时日,把你那些基督同门都接来顺天吧,朕把东岳庙那块地全权批给你使用,你可与多建几个住所供他们居住。”
利玛窦擦了擦额头的汗,连忙回道:“下臣代基督众同门,多谢陛下宽恕。”
嘴上说着宽恕,心里知道这是软禁。防止传教士搞风搞雨,而顺天是不怕他们乱搞的,不仅仅是因为有张天师在这里,还有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现在这里的民神已经多到挤不下了。
传教士都聚集在这里的话,反而比在濠镜澳那些地方乱跑要可控的多,起码在这里,那是连香火的汤都喝不到了。
这时候万历皇帝看了一眼天师,天师心领神会,对利玛窦继续建议道:
“不论任何教派,一旦发展的过于疯狂,庞大而臃肿,就会被清算。老夫也不避讳什么,在我中土的历史之中,已经发生过许多次这样的事情。”
“利主教博览群书,通贯中西,应该知晓三武一宗灭佛的事情。”
“佛门在我中土传承已有一千五百年。自白马东来,实质如今,经历许多风雨,佛门如此强大,尚且曾有这般凄惨过往,基督乃新世之法,如今欲传于东土,并非不可,实在是要收敛一些才好。”
利玛窦连忙作揖:“天师所言极是!利玛窦亦是如此所想,疯狂传教,违背基督善举,不可为也!”
天师点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万历皇帝轻咳一声,天师立刻心领神会,万历皇帝接着道:
“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利主教可曾读过阿房宫赋啊?”
利玛窦刚站起来和天师作揖,被万历皇帝这一句话吓得又哆嗦的跪下去了。
这句话可不兴问啊!
您是天子,我不过是个传教士,把我比作那灭亡的秦国,这般比喻自己可没这个身份承受!
“诶,朕不是说说了,利主教不要害怕吗?这秦国不仅是我中土之秦,也是汝等西洋之秦啊。我中土过去曾把西面一国称为大秦,想来与利主角的母国也有干系?”
“但不论是哪个秦,其败亡的原因或许不同,但灭亡都已经是铭刻在历史中不可抹去的史实了。”
万历皇帝并不关心罗马的死活,他只是在敲打利玛窦,因为最近利玛窦盘下了东岳庙建教堂,到处给人宣传基督,连带着不少朝臣也受了那什么“洗礼”,这让万历皇帝心中产生了警觉。
加上丰臣秀吉曾经杀死那些传教士的真相被调查清楚之后,万历皇帝倒是不免产生了和丰臣秀吉类似的想法,第一反应就是全杀,不过再想想这样有百害而无一利,如今那个巴范济不就是在报复丰臣秀吉?多一个朋友多条路,翻脸也要讲艺术性,昨天对你笑眯眯,今天上来给你一刀拿了一血,这换谁都受不了。
边上田义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万历皇帝的眼色行事,把那份书卷递给还在哆嗦,一边擦汗一边整理大胡子的利玛窦,后者不敢怠慢,连忙仔细甄别起来,不一会便斩钉截铁的回应:
“启禀陛下,这确实是巴范济的字迹,绝无虚假。”
万历皇帝和张天师对视一眼,又看看三阁老,几人交谈起来:
“如此看来,日本爆发内乱,有小早川家等多位大名要渡海,前来投靠我天朝,以图东山再起,这件事情对于分离日本的国力有着重大的战略意义。”
“陛下,臣以为,应当接受。对方也是日本的大名,对于日本的地理环境,以及丰臣秀吉的秉性,甚至是那神武天皇接下来的布置或多或少都有所了解,锦衣卫打探到的情报终究流于浅层,有些重要的情报,只有他们内部的人才能知晓。”
三阁老一致认为,应该接受这批人的投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