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喜的声音压很低:“看,睡着吧。”
炎拓没说话,过会,他走进来,停在床边。
什么情况?聂九罗觉自己睡得挺标准,连搭在床侧的手都一动不动——他还能看出什么来?
顿了顿,炎拓说了句:“没睡。”
聂九罗心内叹了口气,只得转过身,不情不愿躺平,斜乜眼看炎拓。
炎拓低头看她,屋黑,外头却是有光的,透进来的光镀亮他一侧的身子,明暗相衔,衬得身形特别有压迫感和存在感。
聂九罗面无表情,说了句:“吵死。”
***
屋灯重打。
最忙的是刘长喜,是往屋送茶,是送削好的苹果,炎拓拖张椅子在床前坐下,把带过来的纸袋放到脚边:“长喜叔,你别忙,我跟聂小姐说会话。”
刘长喜忙不迭点头,在边上杵了会,忽然意识到人家这“说会话”并不欢迎他参加,赶紧退出去,还帮着关上门。
刘长喜一走,屋就显得静,聂九罗躺在床上,垂着眼,没吭声:短时间内,她还不大适应跟炎拓之间的关系变化——之前,她多少都是有些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的,现在人家救她的命,她要还是高高在上,显得太没数了。
可要是立马就感恩戴德的,也太……那个吧。
还有,要不要跟他道谢呢,一上来就谢吗?会不会太刻意?
炎拓也还没找好场词,他打量了一眼室内,目光落在支在房间角落里的小床上:“阿姨是陪夜的?”
聂九罗嗯了一声。
“听长喜叔说,你在这挺无聊?”
很好,要是聊个,她可就有话。
聂九罗淡淡回句:“无聊,就想办法排解呗,都成年人……小情。”
炎拓说:“路上给你买了点解闷的,看起来,是不需要?”
什么解闷的?聂九罗侧了头看他。
炎拓低头欠身,把袋子的一摞书拿了出来。
聂九罗还想端一会儿,找个借口说看书太费神,目光溜到书脊上,忽然就挪不。
《雕塑技法实用教程》、《雕塑元素》、《民间面塑》、《雕塑家手册》……
她一下子没忍住,笑。
炎拓经常见她笑,但那都是社交性的,每种笑都蕴含意味,或是点醒、或是讥讽、或带威胁,从没见过她笑么好看。
可能最真实的笑才最打动人,其它种种,再精致和恰到好处,也只是面皮上的一种表情而已。
聂九罗伸出手,点了其中两本:“个我也有。”
炎拓说:“我想着,你反正也是无聊,加强点业务素质也好,时间别浪费了。我翻了一下,图片挺多的,不会太累眼睛。”
聂九罗点了点头,看着他把书堆叠到床头,问了句:“你收拾过机井房了?”
“收拾了。”
“那有没有……看到我的刀啊?”
炎拓抬眼看她,话有话:“疯刀吗?”
聂九罗也看他,过会,说了句:“我要起来说话。”
他是坐着的,她却是躺着的,不舒服,而且总要抬眼看他,总有点气势上低人一截的感觉。
炎拓:“现在能坐起来?”
“能。”
“会疼吗?”
“慢点就行。”
炎拓点头,起身趋近床边,然后弯下腰,一只手从被子一侧探进去,很快触到她的腰:“抬一下。”
聂九罗吁口气,很轻地挪抬了一下,犹豫几秒之后,右胳膊环住炎拓的脖颈,炎拓的手从她腰后探伸进去,搂住另一侧的腰际,贲紧的胳膊垫住她后腰,慢慢用力的同时,身子向后带,同时拽过边上的靠枕,垫在她身后。
考虑到她身上有伤,炎拓动作已经尽量轻缓,但聂九罗还是疼到了,中途猛抽了口气,低下头,抵住炎拓的颈窝。
炎拓立马停住,低头时,下巴碰到她发顶,有零落垂下的几根长发,被她带点潮意的喘息带拂着,蹭到他脖子上,轻,暖,痒。
顿了会,她说:“好了。”
炎拓定定神,靠枕抵实,然后松开手,坐回椅子上。
聂九罗缓过来,把被子盖好,说:“是疯刀。刀……还在吗?”
“在,你的手机也在,晚点一起给你。还有,手机关机之前,我帮你回复几个找你比较急的,毕竟你要‘消失’一段时间,我觉还是打个招呼比较好,否则万一你的亲友报了失踪,闹腾起来找人什么的,比较麻烦。”
听上去没什么问题,聂九罗问他:“都有谁?”
“一个叫卢姐的,问你几时回去,我帮你回说,要在外头采风一段时间。”
个没问题,聂九罗问他:“还有呢?”
“还有个叫老蔡的,问你什么时候安排相亲,说对方催了好几次了。”
相亲?聂九罗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回,严格意义上说,那不叫相亲,只是老蔡攒的一个局,想让她见见赏识她作品的人……
算,种问题不便解释,聂九罗含糊应一声。
“我回复说有急事,要在外头耽误一段时间,忙过阵子再联系他。”说到这儿,他看向聂九罗,“我么回复,不耽误你的……大吧?老蔡问要不要先加个好友,我也先回绝,毕竟加好友得聊,我也……聊不来。我想着,是你的,等几天也没关系,要是几天都等不,也没必要去见,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