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臭不要脸的老东西,昨晚不是说好一起过来么!”一个昨天和张老哥一起喝酒的年青老板怒道:“亏我们还专程去找你,哪知道你竟撇下我们吃独食!”
张老哥被骂得哑口无言,后来一方却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又抓住韩掌柜讨伐起来:
“老韩你什么意思,我可是昨天早晨就到了,难道不讲先来后到了么!”
“就是,昨天你红口白牙的说,一定会给个章程,原来你的章程,就是把我们撇下啊!”
“说,他们给了你多少好处,你敢这么坑人!”
韩掌柜被骂得晕头转向,说了句:“这不过是个意向,做不得数的……’
“原来如此……”后来一方闻言大喜。
“怎么做不得数?”先来一方却不干了:“我们定金都拿了!”
“他们东家还没画押,来的哪门子定金!”后来一方却坚决反对,双方便在拥挤的前厅里吵开了,声音能掀翻屋顶,甚至有脾气暴躁的,动手动脚推搡起来。
得亏这时候,进来两个官差喝道:“干什么?聚众斗殴么?!”
这一声,登时把一干粮商唬住,这年代商人虽然有钱,地位却很低微,又是在外县,哪个敢造次?全都使劲摇头道:“没有的事儿!”
“没有,那吵吵什么?”官差黑着脸道。
韩掌柜赶忙上前,摸出一摞宝钞,塞到官差袖中,赔笑道:“差爷,我们在谈生意呢。”
“谈生意就好好谈,别吆喝。”官差脸色好看了不少,教训道:“县老爷听说,最近有大批商人云集本县,特意命咱们加强戒备,谁敢在富阳县乱来,那就到县衙大牢里吃年夜饭吧!”
“是是是。”韩掌柜连声应着,送走了俩官差,回头对众粮商苦笑道:“诸位别吵了,你们先心平气和的商量下该怎么办,我去看看另两家是个什么章程。
“也好!”众粮商便泾渭分明的或坐或站,开始了艰难的谈判,但双方分歧太大,根本谈不拢,反而火药味越来越大,又有剑拔弩张的趋势。
终于,有人提出来,那就降价呗。一降价不就啥问题都解决了?
“吓!”张老哥最不愿见到的‘自相残杀’还是生了,这时候最需要有一能服众者站出来稳住阵脚,遏制众人竞相降价的冲动!
但这屋里二十多个粮商,竟然来自十三个县之多,大家互相之间都叫不上名,更别谈熟识了。而且没有来自杭州、绍兴的大粮商,上哪找服众的人去?
本来自己还可以倚老卖老,但因为一念之差,甩下昨天那几个后生,结果被他们骂得狗血喷头、颜面扫地,哪还有脸开口。
果然,不少粮商露出意动之色,心说反正降降价还是暴利,何苦要杠在这儿进退不得呢?
张老哥见状,再也顾不上许多,大声道:“诸位,除了降价之外,还有别的法子!”
“什么法子?”众人问道,能不降当然最好了。
“我们每人卖一半米给他们,剩下的一半拉回去,也比降价划算!”张老哥是彻底不要节操了。
谁知那几个骂他的粮商,对他成见太重,却毫不领情道:“老东西又耍心眼了,昨天说自己就一艘船,今天才知道,他整整带了八条船来!八条船的一半,还是一百六十石呢,比我们全部的粮食都多!”
“就是,又想赚便宜!再说了,又不光咱们这些人有粮食,别的粮店也挤满了粮商,还有后到的。人家要是先降价怎么办?谁还买咱们的呀?”成见真是害死人啊,张老哥这一最合理的建议,旋即被一片反对声淹没。
但是降价的话,又都觉着肉痛……
不过很快,他们就感觉不到肉痛,而是感到肉紧了。因为打听消息的小厮回报说,今天新到的粮商,直接降到二两五,钱家粮铺已经答应收粮了。
接着又有伙计汇报说,早先到的粮商又饶了一钱,降到二两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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