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兵法有云:百里而争利,则擒三将军,劲者先,疲者后,其法十一而至。在常人看来,这是孙武在告诫为将者,不应争利急行,散了军伍之力。”
看着那些后至坞卒,无奈的拖着疲惫的身躯就地坐下,等待后续同伴,李诚轻哼一声。
“但是在我看来,这却是区别士卒精气神的最佳手段。能跟得上的、有心跟得上的,才有精兵的影子。至于这些后来者,就算真在突袭中折损了,也就并不可惜了。若不是我军初成,不宜以高压之策对应,那些偷懒无力者,真该斩上几个!”
夏侯霸听得莫名一寒,默然片刻,徐徐轻声道:“公子,虽说军伍之中,军法无情,可这支坞卒,毕竟本非精兵之选。公子心急,霸很清楚,但……”
夏侯霸叉手躬身,坚定低语:
“但……公子的杀性,却不该放任!”
初夏之风,卷起北地的沙尘,掠过李诚尚显稚嫩的脸颊。
想象中,原本该是有些凉意的拂面惬意,在此刻的李诚感觉来,却满是燥热。
杀性……
这种在文明社会里被压抑了太久的东西,一旦发现可以理直气壮的付诸于实践,并且真的开了一个头之后……竟就如此轻易的出现了么?
李诚回想昨夜,一戟掷出——那是他真真切切的第一次杀人。
却意外的没有任何不适。
本以为是天赋异禀或者游戏中早已习惯之类的原因,不曾想,这狡猾的杀性,原来是潜在在一旁,默默的等待着出现么?
“仲权……”
李诚轻轻一叹。
“当你生活在一个世道中,那里不仅是达官贵人可以减免于刑罚;甚至连坑蒙拐骗之徒,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不过是习以为常的几年、几个月甚至十几天的关押,以如此低成本的犯罪姿态,吸引着前赴后继的作恶者为害良民……所谓文明之世,究竟是为了哪些人创造了最好的生存空间?”
“有时候我真的会想,是不是那些快意恩仇的时代,反而善恶分明。因为人们的愤怒,可以真切的在需要爆发时,可以去表达,去争取;用强硬的手段,让奸猾耍诈之徒,再不能顶着文明的护身符,逍遥于外……呵呵,虽然我也知道,这只是我一时内心不平的混账想法……”
“我只是被压抑得太久……抱歉,仲权……这如刀锋般锐利的杀性,我会控制住,将它给予那些,真正应该被给予的人。”
一缕几乎肉眼难以辨认出来的灰烟,突然在天际飘荡而起。
这是于禁和李诚的相约之号。
厉色陡起,李诚旋即抬手大喝:“营内人马,全军集结!李瑞,打开营门,营寨事务,暂且由后至坞卒接手!”
取了长戟,跨上马背,看着夏侯霸竭力呼喝着整理队伍的背影,李诚失笑一声,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音调轻言道:
“前一世的那草民之恨还未罢休么?李诚啊李诚,若你还在纠结于那般眼界下的爱恨,那么这一世,你又能走到什么高度上呢?”
“这一世,可有着比放任的杀性,更能快意人生的选择呢!”
营门大开,坞卒齐备。
夕阳的余晖下,李诚持戟高举,厉声大吼道:
“渔阳郡豪强,昨夜之袭后尤不知悔。既如此,我们败了他一次,便要败他第二次!今日随我一战,定要他有来无回!”
比如打一场正确的战斗。
比如通过不断这样的战斗来建立起的,正确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