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这阵声音是白雨桐的,祁天晴转过头去看向她,发觉她依然是原来那副样子,婚期近在咫尺,马上要做新嫁娘的人,身上却没什么喜庆,当然也没什么伤悲。
“起身吧。”祁天晴回道:“你们来的日子正好,天好不容易放晴了,还有几天就办喜事来着?估计也是个晴天。”
“回王妃,还有六天。一切全是感谢王妃的恩赐,若不是王妃,雨桐不知会是怎么样子。”二夫人说道,眉眼里的感激与喜悦没有半分作假,人逢喜事精神爽,她整个状态都与以前不同。
祁天晴轻轻一笑,“可我见着白小姐怎么好像不怎么高兴呢?是不是对这婚事不太满意呀?”
“满意,满意,自然满意!”二夫人立刻代白雨桐回答,随后又急忙撞了撞白雨桐。
白雨桐这才回道:“谢过王妃,雨桐满意的。”
祁天晴托了腮帮子看了她好久,眼里全是探寻,真的满意吗?恐怕不是吧。虽然在白雨桐房里找到了倾慕贺云棠的证据,但她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不像是她的心声,她说看不上贺云棠,还真像是看不上贺云棠啊,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婚事也没得改了,看不看得上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她倒是觉得,这白雨桐和贺云棠还挺配的。
“天气好,二夫人和白小姐可愿随我去御花园里走走?”祁天晴说着从椅子上站起身:“贺将军经常往宫里跑,说不定运气好还能碰见他呢!”
二夫人当然十分欢喜,但又不好说自己的确很想带女儿碰见未来女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只是祁天晴已经起身往外走了,她们自然也只能跟上。
中秋时节,盛开着的花还有很多,最出风头的还是桂花,花没怎么看见,香味倒是哪里都有。二夫人并不是十分会说话的人,但又有心和王妃拉好关系,便一路走,一路想话,说来说去,不过就是如何感谢王妃,王妃如何好看,人如何好之类的。而白雨桐似乎一早就安排好自己“陪同”的身份,从头至尾,除了请安就再没多说过什么,有时候需要二夫人偷偷拉她好几次,她才说一句话。祁天晴笑了起来,突然想如果把白雨桐送进宫来做妃子那会是什么状况,当雨桐王妃见了苏幕陛下,那是不是只有沉默的份?
旁边二夫人犹豫半天,想着这长宁王妃脾气似乎还是很好的,人又好,终于下定决定心说道:“王妃见谅,妾身有些话,想问问王妃,不知王妃……是不是愿意听……”
“夫人问吧,我可没什么是不愿意听的。”祁天晴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看身下水中的金鱼,轻声开口让花菱拿个馒头来。几人正好走上一座拱桥,拱桥下面就是一方水池,池里睡莲都不再开花,有的甚至都开始黄叶了,所以颜色多彩的金鱼成了池子里最美的风景。
二夫人说道:“王妃也知道,那将军府里,有个女人,听说很得将军宠爱,之前连芍药都气恨她,妾身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怕雨桐老实胆小,去了反而受她的欺负,听说……听说她以前是王妃的姐姐,那王妃一定是很了解她的,不知道……她心肠坏不坏呢?是不是那种欺负人的人?”
祁天晴看白雨桐一眼,笑了起来,“夫人这您就别担心了,那女人虽然有些本事,但我看你女儿也不是那么老实,肯定能应对的,白小姐你说是么?”
面对这个长宁王妃,白雨桐心里很怪异,她知道王妃并不是个简单的人,可她却不知道她哪里不简单,而她也相信,王妃对自己也是同样的心思——她知道自己并不老实,并不胆小,甚至还能感觉到其他的很多东西,但自己具体是什么样子,她也无从知道。
白雨桐终于露出一丝轻笑,“王妃说的是,我会小心的,娘您不用担心。”
“是啊,我看白小姐和贺将军郎才女貌,说不定到明年夫人的小外孙就出世了,啊,不知道未来的小贺将军是像爹呢,还是像娘呢?”祁天晴有意的挪揄,白夫人听到了欢喜得不得了,而白雨桐则如她所愿地露出了一丝窘迫与无奈,似乎连她自己也无法想象和贺云棠那家伙生孩子的样子。
高兴过后的白夫人马上道:“他们还早着呢,要有喜,也是王妃先有喜,陛下与王妃都像是天上的人儿一样,到时候的小王子与小公主不知道得好看成什么样子呢!”
“王妃,陛下……”白夫人正说完,花菱就在祁天晴身后提醒,几人抬头看去,发现在花园的不远处,被提到的苏幕竟正好出现,而他身旁却还有另一个女人,两人都穿着白衣,苏幕不知同那女人说着什么,女人脸上露出静静的微笑,苏幕便也笑了起来。
白夫人一时十分尴尬,才带着的笑马上就散开。
一直沉默的白雨桐却在这时候开口道:“陛下回京,还带了位美人,这美人一进宫就奉旨住进了堪称群宫之最的无双殿,而陛下对她也是无上荣宠,整个上午王妃都有些心不在蔫,是因为这事么?”
白夫人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直白地说出这话来,一时急着额头上都渗了汗,马上就伸手狠狠掐了女儿一把,随后立刻认罪道:“王妃恕罪,雨桐她不懂事乱说话,王妃不要放在心上,王妃在宫中的地位谁不知道,哪里是别人能比的!”
宫女拿来馒头,祁天晴接了馒头,走到栏杆边撕了馒头往水下投食,一边低头看鱼,一边回道:“没事,她说的也是实话。不过我还以为只有宫里在传呢,没想到连宫外都知道了。”
“王妃,陛下往边过来了,您快上前去请安啊!”花菱催促道。
祁天晴漫不经心扭头往那边看了一眼,随后又看向水下的金鱼,“啧啧,他又不是臭肉,我又不是苍蝇,干嘛急急忙忙过去。”
“看来传言并不可信,说陛下不再理王妃,今日见了才知道是王妃与陛下置气。”白雨桐说道。
祁天晴表示不屑地“嗤”了一声,“谁和他置气了,又不是闲得慌!呀,你们看,这条金色的鱼真好看!”
其他人根本没心思理什么鱼,白雨桐桐看看离桥一丈多远的水面,轻声道:“王妃,宫里的宫女都不会水吧?此处好像侍卫也少。”
“她们?猜着是不会。”祁天晴喂着鱼,漫不经心。
白雨桐的声音又小了些,“王妃还是想和陛下好的吧,想的话就别动。”话音落,她就突然伸手,将低头看鱼的祁天晴狠狠推了下去。
“啊——”
“王妃——”
惊叫声随着“噗通”的落水声响起,花菱看着掉落水中的祁天晴,吓得连忙大喊道:“来人呀,快来人呀,王妃落到水里了!”
宫女都不会水,侍卫还在远处,最快到水边的却是苏幕。
“长宁——”喊声中尽是急切,不过片刻,他就跳入水中,迅速游往祁天晴身边将她身体托住。
祁天晴在从那么高的地方扎进水中后一时有些头懵,好半天才从水里冒出头来,第一眼就看见苏幕朝自己游来,并满脸急切地将她腰托住。
“长宁,你可还好?”苏幕急问道。
祁天晴看了看桥上阳光照耀下的白雨桐,闷闷道:“我好得很,走开!”说着就要掀开他。
“长宁……”苏幕并不放手,托了她往岸边道:“我带你上去。”
“谁要你带,我会水!”祁天晴正说着,脸上却突然僵了起来,紧皱眉头张着嘴,似乎有什么难耐的感觉涌上来。
“啊……你大爷的,抽筋了!”好半天,她才痛苦地开口,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捏生疼的左腿,然而腿还没摸到,身体就往下沉去。苏幕在她将要淹到下巴时再次将她托住,连忙道:“扶好我,我带你上去。”
祁天晴却还是推着他,“谁要你扶,以为我没见过抽筋么,抽筋我也能上去!”她一边怒声说着,一边使劲推,然而这回苏幕早有准备,愣是紧紧托着她不放手,一点一点往岸边靠近。
侍卫早已赶来,下的下水,递的递长枪,很快就将两人弄了上来。
离开水,身体顿时自由了很多,祁天晴马上就抱住自己的腿揉捏起来,“啊,好疼,好疼,娘的,什么时候抽筋不好,这时候抽筋,可真是要命,我……啊,你做什么,放我下来,我不会走吗?听到没,快放老娘下来!”
她一边叫着,苏幕却已经抱了她往长宁苑走去。
看着被侍卫与宫女簇拥着离开的两人,桥上的白家二夫人瞠目结舌,好半天才发出声音:“这……这是长宁王妃吗?她怎么……怎么这样对陛下说话?雨桐你听到了没,是不是我听错了?王妃刚才说……老娘?”
白雨桐脸上一派平静,缓缓道:“娘没听错,这就是长宁王妃……难怪,她会是大昭唯一一个受宠的王妃。”
“嗯?雨桐你说什么?”二夫人听得莫名其妙,随后又问:“对了,王妃怎么好端端就落下水了?雨桐你就站在她身旁,怎么没拉一把呢?这……待会王妃不会怪罪你吧?”
……
长宁苑内,苏幕一边将祁天晴放下,一边急道:“快把湿衣脱下。”说完就要去帮她。
祁天晴大叫了起来:“做什么做什么?把那手拿开!”
苏幕看她一眼,果然就松开她,无奈道:“那你自己快脱下来。”
她冷哼一声:“我不知道换衣服么,要你说!知道我要换衣服,还不快出去?”说着,脱下自己*一直淌水的大袖来,脱至肩头一抬眼,发现某人还站在面前没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