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和慕容枫不欢而散后,洛水依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面,她不愿意也没有时间去和他置气,对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夏睿轩的事情。
那天夏睿轩在宴会后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出了宫回去的,只觉得心里沉重极了,很累很累,心里像置了铅块。
回了王府后也是日日借酒消愁,那些需要筹备的婚事仿佛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对于宫里来的人也是一律不见全部由管家挡了回去,也多亏了洛君漓在宫里为他打理着,皇上才不知道他的事情。
他现在更是不见任何人,洛君漓几次前来都被挡在了外面。
洛水依是着急,但是也不能见他这样一直堕落下去,整日与酒为伴。她不相信他们那么多人就想不出一个主意来,可是现在他们却连睿轩的面都见不到。
洛水依进了宫见到洛君漓后急急的问:“皇兄,你想到有什么好办法了吗?”
洛君漓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想了好多种方法可是都行不通,父皇的命令是那么容易违背了的吗?”
可是她觉得父皇一直是个很温柔很慈祥的人,有点不死心的问:“皇兄,父皇不是都很宠我们的吗,你说我们去找他可不可以让他取消这门婚事?”
洛君漓抓住她的手,着急地说:“依儿,你疯了吗,父皇就是再宠爱我们也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让步的。”
睿轩若娶的不是慕容芊,而是辰国里的任何一个人,父皇他都有可能退步,可是那是慕容芊啊,她是枫国的公主,万一搞不好的话会影响两国的安稳,父皇他毕竟是一国之君,身上的重担是他们所不能想象的,就算他再喜欢睿轩也不会因为他而误了国事。
洛水依也知道她是有点异想天开了,可是有任何一点希望她都不能放弃啊。
洛水依急得都快哭出来了,“皇兄,你说那应该怎么办?”
洛君漓见她这个样子忽然有一丝不合时宜的感觉出现,想到那个可能,他的脸也严肃起来了,“依儿,你告诉皇兄,你为什么对睿轩的事情那么上心。”
“不要告诉我他只是你的朋友,你们毕竟才认识了几个月,我是不相信你们会走的这样近的。”
洛水依心里又急又乱,不知道怎样和她皇兄说。
洛君漓想到那个答案,问她:“依儿…你是不是喜欢他?”
洛水依蓦然抬头,看着他说不出话来,这种事情他怎么看出来的,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洛君漓闭上了眼睛,心里是奇怪的感觉,又急又怒又惊讶,几乎还有一些别的他抓不住的东西一闪而过,“果然是这样。”
洛水依心乱如麻,“皇兄,我们现在不讨论这个好不好?”
他说出一个他一直都觉得很重要的问题:“可是依儿,你已经嫁人了啊。”
他这样一说,洛水依心里闷了好久的话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机会倾泻而出,她有些控制不住的尖叫道:“我知道,可是我不喜欢秦非渊啊,就算嫁给他那又怎么样,那又不是我的错,凭什么我一醒过来就要受他的气。”那是以前的洛水依要嫁给他的,可她是不喜欢他的。
“他是第一个对我那么好的人,在这里的人都给我为难的时候只有他在我身边,他陪我玩儿,逗我开心,让我忘记将军府里的一切不开心。”
“我就是喜欢睿轩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皇兄,感情的事情是没有办法预知的。”
洛君漓看着面前一脸是泪的的女孩子,心里也是一阵的绞痛,“依儿,你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
她抬起头,颗颗晶莹的泪珠使得洛君漓更加难受,“皇兄,我不想你为我担心啊。”
洛君漓觉得她的话像是扎在了心里,刺的心脏尖锐的疼。
不顾一切的抱住了她,同时决定他就算不顾一切也要让她开心,若果说一开始帮睿轩是因为兄弟情义的话,那么现在他就是在为了依儿的幸福在努力。
“依儿,皇兄答应你,皇兄一定会让慕容芊嫁不了睿轩的。”
那个女人,她凭什么跟他的依儿争幸福,她配吗!
“皇兄,可是我们现在没有办法啊。”
洛君漓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眼睛里满是冷冽,说出来的话却是温柔到了极点:“依儿,相信皇兄,皇兄不会让她如愿的。”
他连她痛一下都不舍得,那个女人竟敢然后她痛的那么厉害,他绝对不会饶过她的,他的宝贝是别人能够随便招惹的吗,她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温柔的安抚着怀里的小人儿,手底下一下比一下轻,
“皇兄,你真好。”
“傻丫头,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
这句理所应当的话让洛水依又红了眼眶,过了好一会儿才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不好意思地说:“皇兄,我哭的是不是很丑。”
怀里的人一离开,他忽然觉得空落落的,有一种再把眼前的小人抱在怀里的冲动,心里头一惊,刚在在听见她说喜欢睿轩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有点酸,有点茫然。
难道…他对她…
不,不可能,他是她的妹妹啊,真么可能会这样呢,一定是他的错觉。
站在他面前的洛水依红着眼眶,一颗大大的泪珠挂在了又长又翘的睫毛上,笑脸因为刚才哭过有些憋气到现在还是红扑扑的,大大的眼睛因为带些薄薄的水汽而有丝惊人而又脆弱的诱惑,衬得那颗黑珍珠的眼睛更加水润,现在她看着她,如水的翦瞳里倒映着他的影子,满是信任。
旖念不受控制的升起,更加的想将她揉进怀里,藏起来,恨不得谁也见不到她的这幅样子,可他还是控制住了。
伸手轻轻的温柔的抹去了她眼角的那颗泪珠,拭去她腮旁的泪痕,柔声道:“依儿怎样都是最漂亮的,在皇兄严厉依儿就算哭了也是最美的。”
洛水依破涕为笑,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对他甜甜一笑,习惯性的抓住了他的袖子,“皇兄,你又逗我。”
抓她皇兄袖子这个习惯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想也想不起来,反正就是习惯性的了,抓着他会感觉很安心,就算无意识的抓紧了攥皱了皇兄也不会让她放开的。
果不其然,洛君漓任她抓着,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子,说:“皇兄可从来不骗你。”
安慰好了洛水依后,洛君漓就决定带着她去见夏睿轩,毕竟也得先见见他不是,最好顺便弄清楚他对依儿的心思,要是他敢欺负依儿话,就算是兄弟他也得好好的教训他一番。
夏睿轩的府邸对于两人来说是在熟悉不过的了,哪里有小路,哪里有什么稀奇的东西,哪里走最近,两人都心知肚明。
两个人轻车熟路的就来到了他的卧室门前,可是难题随即也来了,两人闯进了大门却难以进他的卧室,他的门前被人专门的守着,夏睿轩下了死命令,任何人不许打扰他。
门被紧紧地关着,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外面星光璀璨,可屋子里却是一片的黑暗,夏睿轩没有点灯,窗子也是紧紧地关着,看不出里面有人,甚至有些吓人。
他这些天就一直在这里面呆着吗?
洛水依气的就要跳脚,问守在门前像门神一样的的几人,“他在里面多久了?”
那个虽被夏睿轩下了死命令不许人进去,但是对于别人的问话还是有问必答的,“回太子殿下和公主,王爷自从前天晚上从宫里回来后就一直没有出来过。”
“什么?他在里面两天了?”
“是。”
洛水依担心死他了,连忙追问:“那他吃饭洗漱了没有?”
守门的人眼神闪烁了一下,被洛君漓捕捉到了,“老实的说。”
“回太子,王爷…王爷不许我们端饭过去。”
洛水依一脚踹了过去,“那你们就让他饿着?”气急的吼道,“亏你们还是他的奴才,你们要饿死他不成。”
那人跪了下来,诚惶诚恐的说:“回公主,奴才不敢饿着王爷,每次饭点儿都会有人将饭送进去,可是王爷每次都给扔了出去。”
“扔一次你们不会再送一次吗,你们就让他这样饿着?”
两天没出过门,再加上两天不吃饭,谁能受得了?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得出问题。
“奴才们送了,可是每次都给扔出来,实在没有办法就给他偷偷的放在了门里面。”
洛水依心情好了一点,“那他吃了没有?”
那人偷偷的看了一眼洛水依,又迅速的低下头去,闭着眼睛说:“没…没有。”
身边的管家一下子朝他们两个人跪了下来,“太子,你们就劝劝王爷吧,他到现在不仅没动过一口饭,还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喝酒,地窖里的藏酒都快被他喝完了。”
“什么?”
夏睿轩虽说是前天晚上进了房间就没咋吃东西的,可是再加上大前天的宴会哪一天他也没咋吃东西,洛水依看的清清楚楚他一直在喝酒,面前的饭菜动都没动。
跪了一晚上再加一上午,喝了三天的酒,他不要命了不是。
忽然想起来他额头上的伤,也不知道处理了没有,连忙追问管家道:“他额头上的伤你们给他处理了没有,上药了吗?”
管家跪在地上,痛心疾首的说:“没有,王爷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没人进得去。”
洛水依一听这可得了,额头上的伤虽说不是很严重,但是总得要治的,不然破伤风了怎么办,这些天还一直在喝酒,也不知道他在里面怎么样了,再也顾不了什么就要冲进去,却被守在门前的人挡住了去路。
“让开。”
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公主,王爷有吩咐过,任何人不能进去。”
“也包括我吗?”
那人不说话了。
洛水依不打算再和他们耗下去,看着眼前挡住他们的人,“让开。”
见人没有动静,洛君漓喝道:“放肆。”
呼啦啦那些人全跪了一地,胆战心惊,但还是吞吞吐吐的重复着,“太子殿下…王爷…王爷…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见。”
洛水依气得不行,真是愚忠!
洛君漓冷声问道:“我也不见吗?”
将头低的更加厉害了,可还是重复着:“王爷…说过…是任何人都不见。”
“皇兄…”
要是硬闯恐怕会伤了他们,谁说他们这种行为的确很气人,但是毕竟是对夏睿轩忠心耿耿的人。
“依儿,不要管他们,进去。”
洛水依点了点头,她也想通了,这些人伤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愚忠的人不要也罢,如此不懂得变通,只知道执行死命令,全然不顾主子的安慰,若是以后有了什么事情,她不敢想象。
洛君漓冷眼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什么抬脚就要进去,看着又立刻站起来挡在前面的人冷笑道:“不知道我是谁吗?敢挡我的路,不想活了?”
几个人面色犹豫,不知道如何是好。
洛君漓没有再废话,就这样走了进去,顺便将一个拦住他的人一脚踹了出去。
洛水依忽然觉得她的太子哥哥太有范儿了,不像别人在门口死等了好几天就是连门都没有进去一步。
两人刚到门前就看见一个酒壶扔了出来,若不是洛君漓手急眼快的将她捞到一边,他们可就中彩了。
夏睿轩略带醉意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我的话没听到吗,我谁都不见,让他们回去。”
屋子里没有点灯,特别的暗,按时幸好今天晚上月色不错,两人将门打开后可以隐隐约约的看见周围的东西,但是看不真切,只是被酒味儿呛得难受。
没有几秒钟,管家就送来了烛台点亮了屋子。
洛水依还在皱眉看着这间屋子,洛君漓已经生气了,“连我也不见了吗?”
夏睿轩略带醉意的说:“不见。”
洛水依走了几步就差点被满屋那呛人的酒味儿给熏晕过去,只见夏睿轩面前的桌子上到处都是歪七扭八随手放置的酒瓶子,没喝完的喝完的全都堆在了一起,有的酒顺着酒瓶流下来,连地上满是大大小小的酒壶,下脚的地儿都没有了,难怪管家说地窖里的酒都被搬光了。
那套衣服也是那天进宫时所穿的那件,看来这几天他都是这样过来的。
洛君漓皱着眉头看着他,将满屋子的窗户全部打开,房间里顿时亮了起来,酒味也散了不少。
将碍事的酒瓶子踢开走到他的身边,生气的说:“你不见我?”
夏睿轩提起一个酒瓶子,看也不看的就往嘴里倒去,含混不清的说:“不见。”
洛君漓一把扔了他的酒,这样酒鬼一般的人哪里是潇洒王爷夏睿轩,痛心疾首的说:“睿轩,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你就打算这样下去了吗?”
他怎么放心把依儿交给他。
夏睿轩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拿起一杯酒凑在嘴边,对他的话置之不理。
他现在很烦,从来没有这样烦过,心里又苦又涩,只能靠酒才能暂时忘记一切。
洛君漓一把将桌上的酒扫在地上,拎起他的领子喝斥道:“你知道这些天我为了你的事情有多烦,你倒好,只会坐在这里喝酒,你说你还能干什么?你还是以前我认识的那个无忧无虑的逍遥王爷吗?”
夏睿轩自嘲了一声,看着他的眼睛,半清醒半昏沉的说:“逍遥王爷?谁?我嘛?”
“呵呵,我这王爷还不是靠我爹给我挣得,我是王爷?我才不是。你们姓洛的才是真正的皇族。”
“我嘛,呵呵,我姓夏,我就是一被人捏在手里的人。”
“反抗不了,动弹不了。”
他说到此处忽然质问,眼睛里满是锐利,刺得晃人:“君漓,你说我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能选择,你说我这个王爷当的有什么意思?”
洛君漓咬牙切齿的问道:“你就是这样想的?你就是这样看待你自己的?”
“不然呢?”夏睿轩呵呵的笑着,“我早就知道我什么都不能做,你看我这些年,我为了不掺和到你们所谓的政事里我什么都没做过吧?”
他似乎又昏沉起来,但是话却依旧扎人的厉害,“我的这个位子是你父皇赏的,我是有名无实的。”
“可你手里不是有兵权吗,你平日里出门那里不是按照王爷的排场,你算哪门子的有名无实?”
“我手里是有兵权?”夏睿轩哈哈大笑:“可这是我爹的功劳。”
腾地挣开他抓在衣服上的手,将手边的酒瓶狠狠地摔在地上,“那是我爹拿命挣得,我宁可不要。”
凑近他,质问道:“你以为我愿意要吗?你以为我想要吗?你知道吗?有多少人在虎视眈眈的看着,等着挑我的毛病,我是无所谓,可我爹旧部的命是跟我连在一块的,我什么都不能做,可是你父皇他还不放过我,现在他连我的生活都要控制。”
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你说他怎么可以这样,你们欺人太甚。”
洛君漓忽然就哑口无言了,他一直以为他不在意,没有想到他一直都是这样的生活着。
夏睿轩知道他在说什么,他知道他不应该怪洛君漓,洛君漓对他怎样他知道。这些年他在朝上中立,不掺和政事,只是玩乐,但是洛君漓却也愿意和他亲近,不求一点利益。
不是傻子,他心里有数,知道他把他看成兄弟。可是心里还是难受,话就不受控制的蹦了出来,他实在是憋了太久了,憋的他都快要崩溃了,一直在告诉自己忘记,要忘记,可在他真的以为快要忘记的时候皇上那个人却给他来了这么一手,他真是欺人太甚!
可是话已经说出来了,索性就说个痛快,君漓这次估计也会被他气的狠了,走近几步,假装看不见他眼里的伤痛,逼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君漓,我是把你当哥们儿我才这样说的,我知道我的婚事就这样了,我也就这几天消沉一下,以后我可不就那么轻松了,你连我这也要管我吗?”
洛君漓慢慢松下了手,一时哑口无言,找不到任何的话来反驳,事实就是这样,尽管他们再不愿意去碰触对方的底线,可是事实的确就是那个样子,它不会因为你不提不说就消失不见的,他只是对他说:“对不起,睿轩,对不起。”
夏睿轩踉跄着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实话,我没怪你,你是我兄弟,这是永远不变的,这是我的命,我谁都不怪。”
洛君漓忽然就说不出话了,只觉得这里压抑的很,他再呆下去他就要疯了,洛水依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她从来都不知道夏睿轩的日子会是那样难熬,她从来都不知道在陪她一起疯一起玩儿的人会有那么重的负担,会压抑着那么痛苦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