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拉——
恶毒的尖刺穿透血肉,在这具本就伤痕累累的躯体上留下了又一道毫无意义的重创,耳畔传来的呢喃与嘶吼却骤然间兴奋起来,那些亵渎的造物仿佛因这一击得手而洋洋得意着,发出令人作呕的聒噪。
阿加莎抬起手,用手杖击退那个浑身生满骨刺的、几乎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类形态的湮灭教徒,在她耳边,传来清脆而刺耳的折断声。
这声音让她错愕了那么一秒不到,随后她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作战手杖折断的声响。
陪伴自己多年的武器断掉了,在根本没有穷尽的敌人面前,它已经坚持到了最后一步。
“您已经做得很好了,守门人小姐,”那个令人厌恶的、装腔作势的声音再次响起,“作为一个祭品,适当的准备活动虽然有助于献祭仪式的效果,但运动过量可不是好事。”
阿加莎握着已经断裂的手杖,一点一点地抬起头,干涸的血液让她只能睁开一只眼睛,在狭窄而泛红的视野中,她终于能看清这大厅中的情景。
那种诡异的暗影环境褪去了,呈现在她眼中的,是早已被彻底改造成祭祀场的下水道中心,四面八方的墙壁和走廊通道随处可见污浊亵渎的符号与侵蚀痕迹,仿佛某种石笋或干枯枝杈般的东西则覆盖着上方的屋顶,而在前方的大厅地面上,是一处巨大的“水池”——
那曾是地面,此刻却被腐蚀出了巨大的坑洞,大坑里面满溢着漆黑如泥浆般的粘稠事物,那泥浆缓慢翻涌着,传来一阵又一阵令人作呕的蠕动声。
无数湮灭教徒便围绕在这大厅中,他们,以及和他们伴生的幽邃恶魔们,就仿佛守候在恶臭大锅周围的虫群,在对着大厅中心那一池漆黑的泥浆发出呢喃祝祷与癫狂低吼,而那一池泥浆,便在这如同噪声的祈祷中变得愈发充盈,愈发活跃。
这是一个献祭现场,他们在等待最终的祭品,而这些狂徒心目中的“祭品”,就是寒霜城邦的守门人。
他们在此之前还复制出了另一个守门人,现在那个守门人也在抵达某个献祭现场。
“自以为自由意志的行动,其实只是在走向预定的舞台,您不觉得这种安排很具有……美感吗?”
在那一池黑色泥浆中心,留着金色短发的年轻人向着阿加莎张开双手,他仍旧有着俊美的脸庞,然而他的整个下半身却已经化作肿胀蠕动的堆积物,此刻的他赫然是那一池泥浆延伸、变形出来的某种“触须末端”,用令人作呕的方式模拟着人类的模样。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您也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现在上前一步吧,献祭的时刻到了。”
泥浆之池边缘,逐渐升起了一道如同触腕般的肢体,它从泥浆中生长出来,其末端却渐渐化作匕首般坚硬锋利的结构。
这夺人性命的献祭触腕慢慢向着阿加莎的方向移动。
阿加莎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它,突然低声说道:“差不多……到这个位置了……”
她慢慢向胸口伸出手。
但就在下一秒,她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在这一瞬间,她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
“我知道您想做点什么,某种……不在我们计划中的行动。”
在骤然变得迟钝的感知中,她听到那个金发年轻人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她用尽全力想抬起头,却只能在视野边缘看到对方的一点身影。
“可是很遗憾,为了防止祭品失控,我们从一开始就在准备‘安全措施’——您没有发现吗?您这一路走来,一路消灭了那么多的赝品,甚至消灭了我十几个化身,这一切……其实都只是让您一点点与这座镜像之城绑定在一起罢了。
“您觉得自己越来越能感知到这处圣所的位置?觉得自己能越来越清晰地‘嗅’到我们这些‘异端’的味道?那您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
“很简单,在您抵达这里之前,您已经是我们的一员了,女士。”
阿加莎终于抬起了头颅,在她面前,那道锐利的尖刺正一点点靠近自己的心脏,而自己这具身体,仍然无法移动。
到现在,她终于明白自己这一路而来所感觉到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些邪教徒要徒劳无功地派出那么多炮灰喽啰来跟自己搞“消耗战术”了。
一切,都是为了潜移默化的污染。
下一秒,那道锐利的尖刺毫无迟滞地刺入了她的心脏。
淤泥之池中,金发的邪教徒猛然高举起双手,在守门人心脏被洞穿的瞬间,他发出狂喜的祷告:“祭品已献上!这圣徒的生命将作为吾主国度降临的第一步!高呼圣主之名,恭迎应许之日!”
一瞬间,大厅中所有的邪教徒都高呼起来,那些与恶魔共生、畸形可怖的身影纷纷陷入了狂喜,在癫狂中呼喊着幽邃圣主的名号,又有人挥舞起随身携带的匕首,疯狂地划破自身血肉,将自己的血注入那大厅中央涌动的黑色泥浆中,甚至连他们身旁的恶魔都陷入了狂热,发出各种各样疯狂错乱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