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巨响,那湮灭教徒顿时口吐鲜血飞出十米开外,直到撞在一株参天巨树的树干上才终于停了下来,跟个破麻袋一样滑落在地。
他流露出的最后一个眼神是巨大的错愕与茫然——或许他这辈子构想过各种各样的强敌与陷阱,但大概他死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人用狗砸飞。
雪莉拎着阿狗的链子,一步步来到了那已经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的邪教徒面前,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停了下来。
这邪教徒还活着——或者说,在这个“梦境”里,现实世界中足以致死的重创好像还不足以杀死他,尽管他的脑袋都几乎被砸进了脖腔里,浑身大部分关节都呈现出诡异可怕的弯曲状态,这家伙还是活着,只是虚弱到无法动弹,而只能用愤恨中夹杂着一点恐惧的目光盯着这边。
雪莉无视了对方吓人的眼神,微微抬了抬手中锁链,阿狗便迈步上前,凑到了那邪教徒面前。
“你到底是什么人……”湮灭教徒喉咙里艰难发出声音,他看着那狰狞可怖的幽邃猎犬凑到自己身旁,丝丝恐惧终于不可抑制地浮现在眼底,而在不远处,与他共生的“告死鸟”也努力挣扎了几下,似乎是想反抗,却因共生者的极度虚弱而很快安静下来,这让他的声音听上去愈发虚张声势,“你要做什么?!”
“这地方是个梦境,到了现实世界我可就抓不到你了,”雪莉脸上慢慢浮现出笑容,她抬起与锁链共生的那条手臂,将那漆黑的链条在脸上轻轻蹭着,表情仍然人畜无害,“而且万一在无防备的情况下遇见,我要是没有及时察觉的话可就危险了,所以得留点记号……”
“记号……?”
倒在地上的湮灭教徒瞬间愣了一下,而下一秒,他便看到那凑过来的幽邃猎犬突然张大了嘴巴,狰狞骇人的骸骨利齿无情地撕咬下来——他只来得及在恐惧中发出一声尖叫,可怕的剧痛便几乎撕碎了他的意识,他的一条手臂则已然化作了幽邃猎犬口中的血肉碎片。
“我记住伱的味道了,我们会在现实世界抓到你——”阿狗抬起头,充盈着血光的眼眶紧盯着那正在哀嚎的湮灭教徒,骸骨拼凑的胸腔中传来嘶哑低沉的声音,“活捉你,祂会奖赏我们的……”
哀嚎声戛然而止,邪教徒瞬间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面前那狰狞的幽邃猎犬,他张大着嘴巴,不知是在惊愕于这幽邃恶魔竟能口吐人言,还是在刚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中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惧和危险——“祂”会奖赏……这诡异的女孩和这诡异的恶魔到底是什么来历?他们提到的“祂”又是谁?
下一秒,这湮灭教徒的身影忽然开始变淡、扭曲,几乎只是一两次呼吸的时间里,他的身影便凭空消失在雪莉和阿狗面前。
“果然跑掉了,”阿狗转过头,左右晃晃脑袋,语气中有些无奈,“应该是这家伙现实世界中的同伙察觉了什么,把他给强行‘拽’走了……这种精神层面的转移咱们拦不住。”
“没事,你不是记住他的气味了吗?”雪莉摆摆手,紧接着又一脸认真地确认,“到了现实世界你真能找到吗?”
“不要离得太远——如果那家伙正好出现在我的感知范围内,我肯定能把他找出来,”阿狗闷声闷气地说道,“幽邃猎犬是最擅长追踪的恶魔,他抹不掉我留下的痕迹。”
“那就好,”雪莉顿时松了口气,“要是真能抓活的就好了,哪怕能顶两张卷子也行啊……”
阿狗没有理会雪莉后半句话的念念叨叨,它仰起头,听到森林中混乱的风声与噪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看到远方的树木正在成片成片地透明、暗淡,梦境即将解体的迹象已经愈发明显。
显然,有什么东西正在对这梦境施加影响——它就要迎来苏醒了。
……
黑暗中好像传来了什么声音,听上去像是混乱的风在呼啸,吹过树林时折断了树梢的枝干,但仔细听去的时候又好像只是幻觉。
邓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那些黑暗中传来的隐约声响,他已经被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确实是失乡号——在将感知蔓延到那根藤蔓深处之后,在这片黑暗与迷雾的中心,他看到的确实是那艘熟悉的“幽灵船”。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失乡号的身影会出现在这地方?
邓肯靠近了一些,看到“失乡号”似乎正漂浮在一层漆黑的水面上,浓重如墨的黑暗仿佛吞噬般遮挡着这艘船的下半部分,而在那高耸的甲板上,整艘船都是一片死寂,听不到任何声音传来。
略作犹豫之后,他“飞”上了“失乡号”的甲板。
在这片黑暗中,他是以一个单纯的“视角”在活动,这给他带来了足够的便利。
甲板上空无一人,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是陈旧而熟悉的景象。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邓肯慢慢巡视着甲板上的各处设施,以及附近的船舱。
一切都分毫不差。
但他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失乡号,也不是失乡号投影之类的东西——因为他没有感觉到“这艘船”与自己之间的那种密切联系,没有感觉到火焰传来的反馈。
这艘船是由别的什么力量制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