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血食被带进了大厅。
理查德站在高台之下,“梦境之颅”旁边,看着身披灰袍的教众将两个精灵推上前,脸上的表情和所有人一样,平静中带着隐隐的期待。
那两个精灵一男一女,身上的衣服早已褴褛,破损的衣服下露出的是多次折磨之后的累累伤痕——不仅有“献祭”留下的伤口,更有在之前对梦境之颅进行“研究”和“测试”时留下的疤痕。
他们刚被带到大厅时神情麻木,但是在看到“圣徒”和高台下的“梦境之颅”后,惊恐之色还是从眼底弥漫了上来,他们隐有挣扎,然而高台上的圣徒只是稍微晃动了一下眼柄,两个精灵便在圣徒的目光中浑身麻痹地失去了抵抗——随后,一名手持尖刀的灰袍教众便走上前来。
仪式匕首被擦的雪亮,在湮灭教徒们隐含期待的注视中,刀刃划开了两个精灵的血肉——手臂,大腿,背部,皆是不致命的地方,就好像刻意要在保留性命的情况下施加最大的折磨与痛苦,“放血者”娴熟而沉默地切割着祭品。
“祭品”却在圣徒的注视下连哀嚎挣扎都做不出,这对男女浑身僵硬地被几名灰袍人架在那辆沉重推车旁,只有脸上骤然扭曲狰狞的表情显示着他们此刻遭受的惊人痛苦——而鲜血则从他们身上新增的伤口中泂浻流淌下来,并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以违反重力的方式漂浮至半空,随后皆汇聚在那辆沉重推车上层的一系列“储血槽”中。
血液在凹槽中流动,流向了那个仿佛木头雕刻而成的漆黑山羊头。
在血和“梦境之颅”接触的一刹那,恐怖的气息与惊人的力量骤然从那山羊头中爆发出来!
距离最近的湮灭教徒们瞬间感受到了力量的爆发,理查德感觉仿佛有无数叠加在一起的尖啸和嘶吼直接钻进了自己的大脑,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撕裂一般在心智中横冲直撞,他看到那漆黑的山羊头仿佛要活过来一样,在剧烈的震颤中不断左右摇晃,一个强大而充满恶意的、处于混沌状态的意志似乎苏醒了,理查德能感觉到,它的目光正在扫过大厅。
“梦境之颅”苏醒了。
两个作为祭品的精灵已经昏死过去,作为“助祭”的灰袍人立刻把他们拖到了一旁,而那个手持尖刀、亲自执行了放血仪式的灰袍教众则高高举起了手中的仪式匕首,狂喜般地高呼着——
“我被认可了!主将接纳我——”
下一秒,恐怖的扭曲便降临在这放血者身上,那灰袍下骤然传来了血肉分离、骨骼碾碎的声响,他的衣物鼓动着,全身的组成物质都在瞬间被污染、异化、揉碎,刹那间,仿佛有无数的触须从他的衣袍下生长出来,他的脸孔上亦出现了数不清的裂痕与喉舌,然而这剧烈的痛苦仿佛与他无关,这狂信者欢呼着,在狂喜中高声喊叫,呼唤着圣主的威名,直到生机消散,直到他的身躯沉重扑倒在地。
放血者的“殉教”意味着仪式已经彻底成功。
“把那两个‘血食’带下去,”高台上的圣徒立刻命令道,“让他们好好活着,准备下次放血。
“把储血槽中流淌下来的血液收集起来,分发至各处城邦中的集会点,用于其他集会点的入梦仪式。
“被选中的人上前,触碰‘梦境之颅’,证明你们的时候到了。”
圣徒的命令立刻得到执行,两名虚弱的精灵被拖出了大厅,在地面上留下两道刺眼的血痕,又有教众来到那诡异“山羊头”下方,将接触过梦境之颅的精灵之血收集起来——这血已经具备开启梦境的力量,虽然不如梦境之颅那般强大,但也足以在有仪式配合的情况下将使用者的精神引导入无名者之梦,它会成为那些隐藏在城邦中的同胞们执行入梦仪式的关键材料。
但最核心的探索人员,仍然要靠那些直接触碰梦境之颅的“精锐神官”。
理查德深深地吸了口气,上前一步,将手放在“梦境之颅”的羊角上。
尖啸声再一次刺透了心智,恐怖的威压从那山羊头中爆发,可怖的力量席卷而来,刹那间,这湮灭教徒便感觉自己的心智飞快地脱离了自己的躯壳,他“看”到自己的视角迅速拔高,而周围迅速昏暗,他看到自己的血肉之躯正向后倒去,并被旁边的同胞搀扶、带走……
恍惚间,他还看到一只古怪的兔子玩偶,那兔子玩偶蹑手蹑脚地跟在他的躯壳旁边,似乎在把自己藏到他躯壳的阴影中,以此躲避圣徒的目光……
兔子?为什么有只兔子?
理查德短暂疑惑了一下,然而下一秒,他便忘记了这份疑惑。
无名者之梦向他敞开了大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