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终究不是一种常规的状态,就连李穆这个真正的东夏州刺史都答应下来,宇文贵也没有正当的理由加以反对。
如果只是一般人物,宇文贵大可以对此置之不理,敢把手插进我的食盆里来你就试试!
但李泰却并不是一般人,这小子资望固浅,但声势却不弱。就在座这四人,李穆与之已经颇有狼狈为奸之态,杨忠也是因其一纸便来,宇文贵如果完全不给面子,怕是要不欢而散。
而且抛开眼前事不谈,李泰同夏州之间也颇有良性互动。三防城建立之后便充分发挥出了沿洛水一线的节点作用,夏州一些必须由外输给的物资也都要经三防城运送,补给的周期因此大大缩短。
在李和家族的穿针引线下,夏州许多豪酋渠帅也常常往来洛川防,进行一些贸易买卖,彼此之间互动和谐,关系也越来越深入。
在沉吟权衡一番后,宇文贵还是觉得不宜与李泰因为此事而交恶,倒也不是需要敬畏李泰的势力,而是因为得不偿失、没有必要。
“我想请问李从事要在彼境安排多少人马,又需要多大范围的牧地?”
宇文贵先是对李泰发问道,然后又连忙望向李穆抱拳道:“武安公请恕我越俎代庖,两州之间渊源固有、情况较之别境是有一些特殊,许多人事上挤压的纠纷,就连你我都不可一言决断,还需广征细审地境之内诸渠帅心意如何。”
李穆闻言后便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并且不会介意。许多事情其实就是这样,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纠纷矛盾,但与事双方却各自惜言如金,矛盾与误会便产生了,乃至于演变成势不两立的仇人。
李泰虽然打算增设一防,但却并不打算入南面三防城那般经营,而是决定顺延此境以胡治胡的羁縻传统,将他所影响控制的稽胡部族安排过来,于此落地生根、繁衍生息,发挥出前哨警戒作用。
得知李泰计划如此,宇文贵便点点头,表示等到游徙之日,一定会传告夏州诸胡部们,不要随意侵扰李泰安排过来的胡部人马,至于各自族群的活动范围如何划分,却是没有提及。
有时候不说也是一种表态,潜台词就是让这些胡部各自竞争,谁的能力大谁就掌握更多的生存资源。
所谓的羁縻,看起来是温情脉脉的对诸胡部落拉拢示好、宣恩归化,但内核其实就是养蛊,任由你们各自争斗,只要势力达到一定程度,我自然给你相匹配的地位与荣誉。如果事事都需要我来操心帮扶,那还不如干脆搞灭了你们、老子自己来!
各人都发表了自己的想法后,算是初步达成默契,接下来就是拟写呈报霸府的露布战报等等。虽然宇文贵军中也有精擅文书的人士,但他还是热情邀请李泰执笔。
面对一群老兵,李泰自是当仁不让的接受了这一任务,难免一番春秋笔法,将自己所部参与的军事行动描写的更加波澜壮阔,用笔哪怕并不偏颇于事实,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凡所李泰指挥的战事就打得更漂亮。
战报成文、物资装车,诸方各出一部分人马,再加上李泰统率北上的那两千多名六军精锐,共俘虏中所挑选出来的身份显赫与身强力壮者,一支多达万人的报捷队伍便浩浩荡荡的向南而去。
此时的华州城,冬月已经过半,一场大雪连下数日,将整座城池并周遭的兵城军营都渲染的白皑皑一片。
由于今次的大阅田猎行程颇远,故而大军直至近日才陆续返回华州,大行台也是在前日归府,出于对侄子宇文导的信任,并没有直赴河防前线,而是打算今年年关就在府中休息一番。
大雪新停,虽然天气寒冷的滴水成冰,但明媚的阳光将天空中的阴霾一扫而空,也是让人心情舒畅。
北州报捷的露布便在这样的天气下抵达华州,报信人员还严格遵守行前李穆的叮嘱,绕城两周吸引关注之后,这才策马入城,直赴台府。
“李伯山真是少壮敢当、可靠良臣啊!”
台府直堂中,宇文泰手捧着露布简报浏览一番,虽然这简报只有梗概描述,并无具体细节,但却并不妨碍他拍桉叫好,且只夸赞李泰一人,偏袒之态暴露无遗。
宇文泰连忙又着令台府安排接应报捷大队的事宜,自己则在府中喜孜孜的等待,但却没想到傍晚时分陡闻噩耗,赵贵归府不久便突发恶疾,眼下更是病情转危、遣子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