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营奴真是放肆!死到临头尚不自知,居然还索求酒肉!”
一名督将在听到士卒禀告那些士伍诉求的时候,顿时冷笑不已,但在思忖一番后,还是决定满足这些将死之人的临终愿望。
如若这些营奴因得不到满足而叫闹起来不肯出战,那也挺麻烦,毕竟那贼将毒计谁上谁死。两位留守大员都已经心急如焚,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再节外生枝。
于是很快便有十只肥羊并数瓮浊酒被送入这处奴营之中,已经从晋水上岸的高乐上前便对那些运送酒食的兵卒说道:“多谢将军体恤营奴,独食总不欢乐,还请留此共享酒食!”
这些兵卒们自然是不乐意同这些营奴们搞在一起,闻言后心中便倍生抵触,但见高乐并其身旁众卒皆神情不善、眼露凶光,恐怕触怒这些营奴,勉为其难的点头答应下来。
随着高乐大手一挥,周遭士伍们顿时便一拥而上,闹哄哄的将那些肥羊尽数拖到了晋水旁,宰杀剥皮放血一气呵成。
自从旧年邙山战败他们不幸被俘,一直到如今几乎就没怎么见过油星,有一些在杀羊的时候便忍不住捧着那膻气满满的羊血直往嘴边送,仿佛珍馐美味一般。
“人要吃饱喝足,又是什么罪过?老子同你们虽然不是一路,但能给你们请来一餐酒肉,也是一桩恩惠。眼下几句话告知你等,你们须得耐心听完!”
趁着其他营士们杀羊烤羊的时候,高乐着人将此营中那些被临时委任的队头军主们唤至近前来,神情严肃的对他们说道。
几人闻言后连忙点头应是,于是高乐便又让人将之前扣押下来的军卒们引至近前,持刀抵住一人胸膛并恶狠狠问道:“老实交代,为何此夜要让我等营奴出战?”
“狗胆营奴,你……”
那人尚有几分胆气,受不了被这些营奴如此羞辱对待,当即便要怒骂,但话刚一出口便戛然而止,胸膛赫然已被高乐手中钢刀贯穿。
用力抽出插在军卒胸上的战刀,高乐抹一把被溅射在脸上的血水,便又将刀指向另一名军卒:“你能答我?”
“是、是因为……”
那军卒这会儿也被吓破了胆,吞吞吐吐的将原因讲述出来。
在场几名士伍兵长闻言后全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此战将要面临如此歹毒情况。他们如今处境诚然是有些生不如死,但也不想被人如此残害虐杀啊!
让众人明白此去乃是死路一条后,高乐旋即又说道:“我不知你等是乐生还是乐死,但老子绝不甘心入阵被烧死!更有一事相告,此际占据晋阳宫的是你们关西人马,那率队者李伯山是我旧识亲友。
他率领精兵,连破晋阳军阵,足见军势雄壮,你等若肯共我阵前起事,不只可以闯出活路,更可以追从他重返关西!言尽于此,要活的歃血为盟,要死的自尽于此、勿累袍泽!”
讲到这里,他又刀锋一转,再次杀掉一名被扣押的兵卒,并将刀刃上沾染的鲜血用手指涂于唇上。
“死且不惧,更何况生?愿共壮士举事阵前!”
其他人见状后也都陆续抽刀杀掉一名兵卒,歃血作誓。
此时那些被剥了皮的肥羊都已经被架在了篝火上,先前盟誓兵长各自守住一团篝火,手持尖刀为群众分肉,并将那酸汤浊酒分给众人。
区区十只烤羊自然不能喂饱这些正当壮年又长期营养不良的士伍营奴,但每人分食的那些许滋味却足以唤醒他们尘封记忆中那酒肉盛享的画面与味道。
眼见着营中群众们全都一脸沉醉的舔舐回味着手指唇边上的膻香气息,高乐大步跨上营地当中一处高达半丈的土堆,俯瞰群众大声喝问道:“儿郎们,肥羊血肉香是不香?”
“香、香!”
初时只有寥寥几声回应,但很快越来越多人也加入进来,一时间撕心裂肺又整齐划一的嘶吼声响彻郊野。左近其他一些营地中人也都被惊扰,本就一直关注此间动静的巡营军士们更是快速向此而来。
“血肉虽香,奈何太少!我知哪处还有,可敢随我夺取?”
说话间,高乐便跃下土堆,大踏步往营门处走去,营中众人视线皆被他所吸引,待至营门前,他手中大刀一挥顿时便将那栅门噼烂。
“营奴退后!”
此时巡营军士也策马冲至近前,最前方一人手中长槊一抖便待要吓退高乐。
然而高乐却直将刀弃在一旁,转而两臂向前一挺,双手直将那槊杆抓握在手中,马步一沉竟将那骑士从马背上挑飞起来,大力一挥砸落在地,夺来的马槊回手一抡,营门前数丈皆空。
“壮者食肉、弱者食草,老子勇健无敌,谁敢欺我?杀!”
马槊在手,这壮汉顿时便如破笼的勐虎、脱枷的熊罴,一杆长槊在手中旋舞如龙、左右飞盘,凡所当其前路者无不血肉分离、身死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