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合卺杯从锦盒里被取出来时,其奢华精美的材质造型又引得此间司礼妇人发出短促的惊呼。
这些器物都是女家陪嫁过来,李泰循声望去,也不由得感慨丈人果然出手阔绰,那合卺杯纯金铸成,通体镶嵌着各种切割打磨得宝光四溢的宝石,在烛火的照耀下更是缤纷流彩,华丽至极。
合卺酒饮过之后,诸司礼妇人们才嘴上说着吉祥的话欢笑退出,将此主场留给了一对新人。
待到闲杂人等退出之后,李泰这才长身而起伸了一个懒腰,旋即耳畔便听到一串叮铃脆响,便见那小娘子于席中微微侧身,神情局促的举臂胸前作防御姿态,不免莞尔一笑。
妙音下意识的作此姿态,旋即便暗悔反应过激,又恐夫郎误会,忐忑又慌张的小声道:“我、妾不是惧怕夫郎,只是、只是新学的帷中事情太生疏、太羞涩……”
李泰瞧她羞赧紧张的模样,大不似平日那么开朗活泼,便又坐了下来,待到举手向这小娘子探去,这小娘子却又两手捂脸忸怩转开,声若蚊呐的提醒道:“房中还有耳目……”
李泰的手却只落在她那插了许多首饰的发顶假髻上,笑语问道:“累不累?都顶了一天了。”
那小娘子听到这话后先是愣了一愣,片刻后便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未及开口腹内先发出几声咕噜轻响,顿时更加的羞不可当,两臂环腹转身背向李泰,过了一会儿才闷声道:“又累又饿,那几口牢食全不顶事,还把饿意全勾出来了!”
李泰听到这话便抬手着堂内侍女且去外边取些饮食过来,但那些陪嫁过来的婢女却有点摸不清这位郎主性情而有些犹豫,吞吞吐吐道:“郎、郎主,新婚之夜如果进食太多,恐怕、恐怕有碍帷、帷幄中事……”
李泰闻言后顿时翻个白眼,只是又说道:“娘子此日受累繁礼,已经疲惫不堪,今日只是饮食妥帖,别的不要计较。”
婢女听到这话后便连忙应声行出,而其他婢女也被李泰摆手屏退,不必再侍立此间。
“夫郎真好!”
那小娘子听说马上就要有吃的,顿时又恢复了几分活力,转身便待凑向李泰,但半途动作却突然有些扭捏拘谨,小心翼翼的坐在李泰身旁,就连衣带的碰触摩擦都小心避免。
李泰见这小娘子娇羞模样,自然明白显然是受了一些婚前的人事教育,饱受冲击以至于心思敏感忐忑,连一些亲昵举动都变得拘谨起来。
他既不会急色到现在就要什么夫妻之实,作为夫妻中年长的一个当然也有义务缓解这种尴尬,于是便抬手握住这小娘子柔荑,见其如惶恐小鹿一般,便笑语道:“虽然说敦伦之礼是人道尹始,但瓜熟蒂落也是需要讲究一个自然时机。
今与娘子结成连理是情之所至,也是亲友所期。但今娘子却仍齿短骨嫩,未是破瓜之年。我与娘子将要常年相守,并不需要急躁于眼前。”
妙音娘子听到这话,先是浅露释怀之色,旋即便又一脸感动,不复之前的的扭捏,直扑李泰怀内,口中呢喃说道:“临在婚前,才知道为人新妇许多私事。夫郎都把我比作人生大幸,但我却还是幼稚……我才不怕同夫郎亲近相处,却怕帷中袒陈后夫郎便见我不如别家女子妖娆……”
青春少艾心思最是难猜,李泰听这小娘子竟还有这样一番忧思纠结,一时间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只能轻拍她香肩安慰要吃好睡好,总能妖娆长开。
本该香艳旖旎的洞房花烛夜,结果却因为这早恋早婚让李泰当了一晚上的生理老师,为这小娘子科普不同年龄阶段的发育知识,就这么喁喁细语一直到了将近黎明时分这才实在是撑不住,合衣登榻相拥而眠。
婚礼之后的第二天,自然是要拜翁姑,但李泰父母全都不在关西,虽然也有其他亲长,但也就都一并从简了,只在户中相聚一番。
妙音骤从在阁小娘子成为当家大妇,对这身份的转变很是兴奋,一些婚礼后的收尾事情结束后,当即便要着手处理家务。
李泰因为结婚才偷得几日清闲,便也陪这小娘子在家里折腾,首先要做的便是安排府中吏员盘点婚礼前后的礼物事情。
这当中单单盘点丈人独孤信所给的嫁妆便花了将近两天之前,一直等到回门前夕的深夜才算盘点完毕,而且还盘点出来一个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
“哇哇,阿、阿姐,我饿……阿兄、阿兄他骗我,把我关在漆笼里这么久!”
李泰瞧着这个年纪只有五六岁、捂脸蹬腿嚎啕大哭的小姨子,心内也是暗自庆幸,得亏他娘子这小财迷刚刚过门就要盘查嫁妆,真要锁在库房里过上十天半个月,李渊他们一大家子可能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