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阿兄!”
舟船刚刚抵达码头还没有停稳,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已经急不可耐的从船上纵跃出来,旋即便大步的走向李泰。
李泰抬手制止了下意识往前一步的张石奴等亲卫,向这年轻人望去,虽然对他而言是第一次相见,但一股熟悉感却很快涌上了心头,便也阔步迎上前去,张开两臂拥其在怀,口中则笑道:“你是十四郎仲举!较我离乡当年生长高大许多,阿兄险些都要认不出了!”
李仲举便是李泰此身的嫡亲兄弟,年龄较他小了两岁多,眉眼五官与李泰有些相似,只是欠缺了英武气质,跟自小爱好舞刀弄枪的李泰相比,这李仲举无疑要更像温润如玉的翩翩世家公子。
听到李泰这么,李仲举不免又是泪眼朦胧,低头啜泣道:“当年阿兄你和阿耶一去不返,家人们都忧伤得很,阿母整日都不见笑容,每使家人外出打听,常常都不肯进食。只在去年得知了阿兄消息之后,才总算得见几分欢颜……”
李泰听到这话后,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一位温婉妇人的形象,心中便暗生一股孺慕之情。他虽然是有别于前身的李泰,但接受了前身的记忆又以此身份生活了数年之久,对家人们倒也不谓全无感情,有时也多有想念。
在他记忆中,这位母亲卢氏最是喜爱自己,而李泰也恃着这一份溺爱才自小不爱经义爱骑射,养成了活泼好动的性格。
“阿母她、她今身体如何?是比往年更消瘦了吗?不肖子漂泊江湖,不能晨昏定省,十四郎你等居家少年,不准效此行径!”
想到此身的母亲,李泰也是满怀伤感,拍拍李仲举的肩膀又说道。
李仲举听到这里,张张嘴欲言又止,但见后方同行群众都已经下船,便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是侧身站在了李泰身后。
陈元康下船之后,便认真的打量了几眼中潬城北被破坏严重的河桥,视线又在河阳关那坍塌的关楼和破损的关墙,并没有急于上前,给李泰兄弟俩留下一点叙旧的时间。
与之同行还有一名三十五六岁的中年人,样貌英朗、身材高大,同样也是陇西李氏族人。
他先陪着陈元康在码头上站立片刻,远远望向李泰认真端详几眼,这才笑着开口说道:“果然是我堂弟伯山,族中亲长向来感叹十三郎样貌俊美出众,放在何家门第都是人物翘楚、群流表率,只可惜向学的品性有拙,遗憾不能内外光华。但今观之,倒是比旧年更加的沉静英迈了。”
“名门道术有传,对子弟难免要求更高。这位李郎事迹雄壮、声誉渐隆,也离不了同族亲长们的教导鞭策啊!”
陈元康闻言后便也笑语说道,并顺着李倩之视线望去,当其视线落在李泰身上时,不由得也是顿了一顿,凝望好片刻后才又忍不住开口说道:“怪不得、怪不得当年声迹未露时,李郎便能得亲长如此夸耀,果真所言不虚,仪容风采、不逊金玉,让人惊服啊!何家亲长观见兰芝玉树盛放门苑之内,能不欢欣?”
两人说话间,李泰已经在亲兵们簇拥下向此行来,视线一转落在李倩之身上。
他同族堂兄弟们几十人,绝大多数都留在了东魏,若非关系特别亲厚、印象深刻的,很多也都记不住。
不过前经二弟李仲举提醒,他倒也认出了李倩之,彼此一个曾祖李承,关系要比李礼成还近了一层,连忙入前长揖道:“五兄,有劳你舟车劳顿的前来看望,请恕我行止不便,未能远迎。”
“十三弟不必客气,家人们都知你……”
李倩之闻言后连忙摆手笑语,因有陈元康在旁,许多话也不方便说,于是便又向李泰介绍道:“这一位便是陈长猷陈右丞,去年家人们自河北新迁晋阳,多仰陈右丞关照,才能顺利定居下来。”
李泰听到这话,心中顿感一奇,没想到家人竟从河北迁居到了晋阳。
但他眼下也不好细问究竟,于是便将心中疑惑按捺下来,向陈元康抱拳道:“陈右丞,久仰大名,之前缘悭一面,不意如今分居两国竟能相见于此间。”
“陈某些许庸劣行迹,实在不值一提。反是李将军名门少壮,功耀东西,堪称时代楷模,就连高大将军都屡闻将军壮名,并喜叹人间新老更替概莫能免,但能真正兴继弘扬者,不过李将军等寥寥数员,着我此番一定要以礼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