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纪闻言后便满意的点点头,对儿子这一份缜密谨慎颇感满意,一手接过信件,一手拍拍儿子肩膀笑语道:“人生在世,小有挫折也不算坏事。若非落败于魏人之手,你不知天下仍有难敌的英雄。如今也算是因祸得福,转由魏人之手回归蜀中。若仍受使江陵,七官气量狭隘,必然不肯放你返回,你父怕要痛折一臂啊1
萧纪一开始还没明白儿子的意思,但在转过弯来后,脸色陡地一变,旋即便拍案怒斥这个心思杂多的次子。
萧纪看到这里的时候,心中怒极反笑。他自知西魏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见其称帝,觉得他急欲东出定乱、收复失土,所以才要无理取闹,给他设置障碍,对其行动施加掣肘。
七官一介腐儒文士罢了,又怎么能镇压巨恶顽贼。只是盼望他能够不失节气,江陵城破之日敢于死节,如此也不枉我东出平贼,为他报仇1
萧圆正闻言后连连点头应是,旋即又不无可惜的说道:“只是可惜了儿在郢州收聚的那上万甲卒部曲,若仍留守彼境,可与王师东西夹击江陵,天下须臾可定1
事实也正如萧纪所料,这一封书信中的措辞非常不客气,仍拿之前两方交战说事,控诉蜀中这里不遵守之前双方停战的协议,私自扣押俘获的西魏士兵作为官奴士伍,并且还要派兵去侵扰已经投靠西魏了的氐羌杨法瑁因此西魏方面要派遣使者入境察访,调查一下是否真有此事。
萧纪对于儿子的呼喊却是置若罔闻,而是抓起那封已经略微皱起的书信再次细阅起来,许久之后才闭上眼作沉思状,继而又沉声发问道:“你曾在事七官府下,观其军伍阵仗可有讨平乱军的气势?”
“倒也并非没有这个可能!羌贼行事向来毫无底线、唯利是图,知我声讯闭塞,所以虚言恫吓1
萧纪镇蜀十数年,于诸兄弟当中功勋为最,自然也不是什么委曲求全之人,当见到西魏这一封无理取闹的书信时,已经不打算与之纠缠下去了。贼若要战那便战,正好近来他也在思忖是否先收复汉中而后再东出定乱!
然而正当他要将这书信揉碎掷出时,视线却无意间扫见了信尾侧行一些字眼,神情话语俱是一滞,片刻后才恢复过来,皱眉细阅起来,旋即便脸色大变,大声呼喝道:“不可能、绝无可能1 萧圆正见到父亲如此失态,心中也是大感惊奇,忙不迭趋行案前,小声道:“官家……”
“贼来犯我,本就是失义在先!今又以此刁难,羌奴当真不知廉耻。我纵然国势危难,岂能受此胁迫,且将魏使逐出……”
“儿不敢、儿不敢……只是此事实在太过重要,所以、所以才为求周全,因有失言!求官家恕罪,阿父、阿父……儿久漂泊在外,思亲如疾,如今总算……”
“但魏人却言江南叛乱早已经平定,王僧辩等业已收复建康,贼首侯景也已经授首……”
自此以后,蜀中方面所接收到的消息全都是如今坐镇巴东的萧纪长子、受封皇太子的萧圆照所提供。
“这怎么可能呢?”
萧纪也恶狠狠的沉声说道,但旋即却又皱起了眉头,沉吟一番后又说道:“但凡事兼听则明,尤其如此大事更加容不得半点疏忽!你持我手令,先赴巴东,询问你兄东面究竟是何情况,他若不知,即刻遣员细细访查1
“儿领命1
蜀地本就闭塞,尤其在之前谋求东出未果,反而被江陵守住峡口、掐端其东出之路后,对外消息的接收更加闭塞。
他兄长萧圆照因为高祖武皇帝的偏爱,一直跟随在父亲的身边,故而父子感情深厚,但他这个次子却作为质子留在了建康,之后又辗转任官各处,同父亲也是聚少离多,感情不免便有些淡保
若就如此下去也就罢了,偏偏家里突然多出来一个皇位需要继承,萧圆正即便没有夺嫡之想,也是想要借着父亲的威严对兄长略作一番敲打,让这位太子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客气一些。却不想仅仅只是这样一点出格的念头,便遭到父亲如此激烈的反应,只能连连叩首乞饶。
听到萧圆正呼喊的悲苦可怜,萧纪脸上的怒容稍敛,但心情又被魏人书信中所传递的讯息搞得乱七八糟,摆摆手说道:“既是无心之失,此事暂且作罢。日后如再有犯,一定严惩不饶!你且退下吧,巴东我另遣别员前往1
萧圆正闻言后便连忙点头应是,不敢再多说什么,正待弯腰告退,又听到堂上萧纪吩咐道:“魏国的使者,速遣府中、内苑亲信前往迎入,不准接触外人!如若泄密,一样严惩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