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纪并没有对正使王庆多作理会,视线直接落在刘璠身上,口中沉声说道:“刘郎曾是旧识,如今转事别处乃是天意弄人,非我弃你。去年得你奔走转圜,使得两国得以止戈修好,且送小儿归国,今又再来,意欲何为?”
蜀中这些年虽然耕织发达,但摊子也是不小,尤其萧纪已知侯景之乱已经被平定下来,与江陵之间的对抗可能为转变为长期性的,当然是需要数量和种类更多的物资储备。一旦蜀锦外销的渠道被掐断,那么对后续局势的发展将会大大不利。
王庆讲的滔滔不绝,而萧纪却是越听脸色越黑,几番按捺不住想要张嘴打断其人话语,但还是咬牙忍耐了下来,只不过牙齿都已经咬得咯咯作响,握起的拳头也是指节发白。
殿内萧圆正状似恭谨的低垂着头颅、但却冷眼旁观着父亲的震怒模样,如若没有之前遭受训斥,他怕是忍不住要上前捡起那佩剑欣喜领命了,但今却谨慎的多,只是等待着想要看看是否还有下文。
“瑞殿?正是那殿株绕节生花的殿堂?你等且先退下,我来入殿一观。”
一直等到王庆陈述完西魏的要求,萧纪也并没有发声回应,只是面沉如水的摆手示意将这些西魏的使者带离内苑、暂且安置在外。
“怎么存锦还有这么多?日前不是说有途径可以发卖数万锦料?”
但驻守于此的甲卒们却是一步不退,只道没有至尊手令,不需任何人进入殿中,以免冲散瑞气。
“竖子竟敢、竖子安敢欺我1
确定消息无伪之后,萧纪便又吩咐萧圆正去秘密的将西魏使者引来相见,想要看看西魏究竟有什么图谋。 西魏派来的使者名为王庆,是一个稳重机敏的中年人,与之同行的便是李泰向中外府举荐、对蜀中人事比较熟悉的刘璠。
萧圆正曾经担任西阳太守、听命于江陵的湘东王,此时在将利弊权衡一番后,便也暂时抛开心中一些杂念,叩首说道:“韦君所言确有道理,官家需慎加权衡。今巨寇虽除,但江南之乱绝非短期之内可定,江陵大军必然停滞下游,待其扫除余寇归镇之后,我等将更加的东出无望啊1
众财务官员们当中有一名西域胡人样貌的老者名为何细胡,闻言后忙不迭将计簿奉送上前,并且口中开始认真汇报起来。
“黑獭所图,我亦有料。不必废话,速速道来1
待到西魏的使者们离开之后,萧纪当即便着令府下掌管钱帛财货的官员速来此地,待到这些财政官员到来,当即便沉声询问道:“府下还有多少存锦?近期内能够出卖多少?”
在了解完府中存货之后,萧纪脸色顿时一沉,发声斥问道。虽然蜀锦在外界行情极佳、畅销得很,但在蜀中却不算是什么奇珍异宝,仅仅只是一种比较强势、利润可观的商品罢了,只有将蜀锦兑换成为不同的商品运回蜀中才能体现出其价值,可若全都积存在仓邸中的话,就会让物资储备变得单一。
几天后,西魏的使者被西阳王萧圆照秘密引入成都城内安置下来,与此同时,派往巴东的使者也返回了成都,并且带回了皇太子萧圆照的回复:侯景之乱的确是已经被平定了,侯景也已经被杀,西魏方面所传递的消息一切属实。
萧纪得知这一消息后自然是震怒不已,一方面自然是因为自己最为信任的儿子竟然敢欺骗自己,一方面则是因为叛乱被平定后,他后续一系列的盘算和计划、包括已经称帝的事实,都将丧失合法性!
“速去、速去!持我剑往,将那逆子首级取回!他怎么敢、怎敢如此欺诈其父,如此害我……”
“是、是西阳大王,叫停了锦货的市易……”
何细胡等属官们见到皇帝一脸盛怒,忙不迭战战兢兢的禀告说道。
萧纪听到这话后顿时怒色更甚,接连被儿子背刺让他的怒火直接飙升到了极点,拍案怒喝道:“速将那逆子给我捆入殿前!他一介久不入蜀的生人外客,怎敢干涉我机密国务1
萧圆正还在别处忙碌处理事务,不知为何突然冲来一队内苑禁卫将士,直接将他扭押起来拖至内苑殿前,还未及申诉求饶、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过,一通棍杖便劈头盖脸的砸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