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番前来,家事一桩,国事也有一桩,只是不知伯山想要先听哪一桩?”
大概是见到李泰默认了长孙俭代替崔谦出任总管府长史一事,让宇文护悬着的心也稍微放松下来,居然有点俏皮的卖起了关子。
李泰看他这副模样,心中更生几分不妙之感,大家现在这个关系,有什么家事值得特意跑上这一趟?难不成你家有事喊我吃席啊?
“并不是不愿与萨保兄亲昵言事,只不过先公而后私乃为人臣者本分,还是应当国事为先,有劳萨保兄详细道来,我洗耳恭听。”
李泰这会儿没有心情配合宇文护卖关子,直接正色说道。
宇文护见其如此神态,便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自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完好的书信,一脸严肃的两手递交给李泰,并且说道:“主上有书令一则着我呈送伯山,伯山阅后若仍有疑难不解,我再详细解答。”
李泰见状后便也接过这一封信来,解下腰间裁纸小刀将信封割开,掏出这信件快速浏览一遍之后,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这信中所说的事情同年前皇甫穆赶来荆州告知给李泰的事情一样,说的就是去年尚书元烈谋害宇文泰未遂一事。只不过案情没有皇甫穆讲述的那么详细,但是处罚以及为何作此处罚等等,则就给了一个比较清楚的解释,似是特意为了向李泰说明一样。
但这件事只是一个铺垫,为的是引出后面废帝一事。除了元烈这一件事之外,宇文泰在信件中还列明了一些其他废帝的理由,当然最有重量的还是后面诸位在朝大臣、尤其是几位柱国同意废帝的奏书摘抄。
总之,这一封书信就是宇文泰在向李泰说明废帝的原因和理由,并且表示此事并非宇文泰独断专行,而是获得了在朝众多大臣的认同,是他们朝中诸方势力已经达成的一个共识。
李泰虽然早就知晓此事,而且乖乖的留在荆州不去瞎凑热闹。但是凭他如今在西魏国中的势位,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可能不知会他一声,所以他对此倒也并不感到意外。
但在这封信的末尾,宇文泰提出的要求还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信中表示二月中旬便会召集在朝群臣,正式宣布废黜当今皇帝的决定,并以先皇元宝炬另一子齐王元廓登基为新的皇帝,宇文泰希望李泰能够回朝参加新皇登基大典。
李泰当然不想回关中去蹚浑水,去年独孤信也派皇甫穆过来建议他不要回去,但却没想到宇文泰却让宇文护专程来跑上这么一趟邀请他回去参加典礼。
虽然书信中宇文泰的措辞比较温和,是商量建议,希望他能回去。但这正封信件,宇文泰的口吻都是不厌其烦的解释,所要表达的也无非是想要获得李泰的认同。而且就连一些朝臣们各自发表的意见都抄录在信中,可见态度还是比较诚恳的。
如果李泰不回去,那会不会就是内心里对此隐有抵触、不认可宇文泰和群臣们所达成的这个决议?
李泰又将这封信细致的阅览一遍,脑海中也认真盘算起来。他虽然不想回去搅合,但也并不是一定不能回去。可是现在宇文泰针对沔北搞了这两桩人事任命,就不免让他怀疑此番召他回朝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意图?
一方面让宇文深把守武关、不让荆州人马长驱直入,另一方面又派遣长孙俭出任荆州总管府长史,现在又要把自己召回关中,李泰哪怕再迟钝,也不免会多想一些,特码的是不是要把老子也一块给收拾了?
想到这里,他望向宇文护的眼神又变得不善起来,心里盘算着难不成真的要掀桌子反了、搞新和联胜?宇文泰肯定也明白这么做会给自己造成多大的心理压力,却还派宇文护过来送信,难道宇文泰也已经未卜先知、看透了宇文护这小白眼狼的本质,特意给自己送过来做窝料?
宇文护当然也知道信件中的内容,虽然他猜不到李泰已经在盘算要拿他去哪条河沟里打窝了,但也明白那闪烁着危险光芒的眼神明显不是在考虑待会儿招待他吃什么。
他干咳两声,压制下心中的不安,旋即便又说道:“此事内中曲隐甚多,伯山你久镇荆州,单凭书文描述想必也难了解全部。所以归府这一路上我都会与伯山你同行,你无论有什么疑惑都可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