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得到大将军的吩咐,于是便笑语道:“江陵前是一国都畿,国人生平未履之地,既然至此,好奇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如今江陵初定,城池内外仍然难免暗藏顽贼,前者大将军族兄李侯便曾在城中遇袭、险遭不测。诸位皆是远来贵客,相阻不恭,只是出入一定要谨慎小心1
听到这话后,众人脸上都露出几分不自然的神情,陆通则笑语道:“我与太原公共事多年,素知其行事向来周全妥当。若是别员镇此想必难免此类忧虑,但今是太原公镇此,大不必怀此忧心1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也不再提入城察望的事情,而是又望着出迎众将笑语道:“日前渭南送别,诸景犹在眼前。今日再见,诸位已经尽是威震邻邦的国之功臣!若蒙不弃,请诸位详述创功始末,以慰某等憾未参事之徒埃”
众将自知陆通乃是中外府重要幕僚、宇文太师的心腹,见其神情言语都如此谦虚有礼,各自也都心生自豪,口中说着一定一定,然后便热情的将一众人迎入营地之中。
入营之后,裴鸿也并没有着令营士们限制这南来众人的自由,他们可以尽情的与营中将士接触交谈,甚至一些急于见上亲人一面的人在提出诉求之后,哪怕其亲人不在此营中,也都很快被召入此间。
陆通等人眼见如此,心内便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感觉到自己等人在入营之前的担心是有点小人之心了,如果李大将军当真要为难他们,估计他们也难以顺利抵达江陵。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在中外府和荆州军府这一番博弈当中,中外府因为接连发生的变故,如今已经是完全处于被动之中。就连宇文大王都已经是有些束手无策了,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小心尽力而已。
尽管他们并没有被限制解除此间人员,但是通过交流所获取的信息却也让他们高兴不起来。当然,如果是站在朝廷的立场上,那么此间各种情势发展都能让人欣喜不已,可若是站在中外府立场上,则就变得不那么美妙了。
“太原公确是奇才,这么短的时间便已经将江陵情势牢牢把控,怪不得敢于直接夺事……在荆州群众眼中,中外府之前的人事安排或许真的只是乱命埃”
在对此边局势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之后,陆通也忍不住感叹道。
他虽然是宇文泰的心腹,今又担任中外府长史,但是之前在拟定攻略江陵的人事方面,他也没有太大的话语权。讲到资历职事以及与宇文泰的关系,长孙俭并不比他差,结果就是因为在这一问题上态度稍显暧昧,便遭到了排斥。
在这件事情上,宇文泰丧失了之前决断大事兼采诸方的气度,而是在其亲族子弟的蛊惑之下变得有些偏执,以至于局面落得如此被动。
原本陆通站在中外府的角度还觉得李伯山此番确是太过桀骜了,上峰有命即便是不合其意,难道就不能进行沟通说服、偏要如此激进?但是当他来到江陵,了解到情势发展后,也不免暗自觉得他们中外府群众对于东南局面的确是有些后知后觉了。
甚至就在动身南来之前,宇文泰还认真叮嘱陆通,让他入境之后仔细察望一番此边有无可以利用的人事纠纷和不稳定因素。可当对此边情势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之后,陆通反而觉得他们中外府似乎成了阻碍国势更进一步的邪恶势力!
不只是陆通一个人感想诸多,其他同行至此的人员在将此边情况了解一番后也都不免大吃一惊。他们原本以为江陵方面最多最多也只会是一副大乱初定的模样,但却没想到此边秩序如此良好。
傍晚时分,李泰返回营地,但也并没有急着接见这一众关中来人。很多事情哪怕是亲眼见到,想要完全接受也需要一个过程。
他与中外府之间的博弈远未结束,而今江陵平稳的局面也是他的一个重要筹码。
之前大军南来过穰城而不入,已经证明了用关中府兵进击他们资业所聚的沔北地区的想法不现实。就算宇文泰能够将其北镇老卒们动员起来冲出武关,如今的江陵也够资格成为李泰新的大军基地。
拥有的筹码越多,能够获得的话语权自然也就越大。这个问题纠缠越久,对宇文泰的威望损失越大。眼下的李泰是有充足的时间,等着中外府主动开出让自己满意的价码,新和联胜他是搞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