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国中皇帝陛下暴跳如雷、险些要下令将他打杀一事他也有知,自知这一场战事若能转败为胜,他还能有一个好下场,如若继续交战失利,那他必然也难免成为皇帝迁怒的牺牲品。因此在听到斛律光急于出战的时候,他便连忙发声劝告道。
斛律光对于碌碌无为的平秦王本就不怎么瞧得上眼,又因其人新近诬杀清河王高岳而心有厌恶,听到这话后没有理会,直到平秦王又作劝说,他才从怀中掏出一个占卜用的骨器在手内略作把玩,旋即便对高归彦说道:“大王所教,末将有闻。所卜为吉,可以一战1 这充满敷衍的态度自然是让高归彦颇为不满,而可朱浑元也知斛律光素来心高气傲,因恐二人再发生什么言语冲突,忙不迭将他们给分开,并且按照斛律光的要求,着员给其带来的人马提供汤饭饮食与毡帐住宿。
第二天仍是阴云密布,还没到天亮时分,斛律光便勒令部伍披甲整装、南去作战。
在沿着河桥率部抵达中潬城后,斛律光先派斥候南去将敌营情势察望一番,而后他便率领五百精骑自河阳关南稍作等候,命令其他军众持械沿河桥西面的浮冰步行登岸,向着敌营发起进攻。
冬日黎明时分,正是人马警惕性最为松弛的时刻,营中西魏将士们连续作战数日,正自疲惫不堪,营士们还在帐中懒卧,陡然听到帐外响起了厮杀声,心中顿时惊慌不已,许多军士都还没来得及穿戴整齐,便忙不迭的冲出营帐,视野所及俱是晃动奔走的人影,让人难辨敌我。
营垒当中很快骚乱大作,大帐中的达奚武和王雄顿时也都警觉起来,各自披甲持械的冲出营帐,快速将周边毡帐中的亲兵精锐组织起来,一边以鼓令聚结约束营士,一边率领精卒向来袭之敌杀去。
营地中的战斗很快打响,与此同时斛律光也率领着五百精骑沿河桥奔腾而来,很快便抵达了敌军营垒。营地中人马出入活动,自然是没有什么积雪,随着斛律光所部五百精骑跃马入营,顿时便仿佛火上浇油一般,使得本就混乱不堪的营地变得更加混乱,营士们四散奔走。
“不要慌乱,向此聚结1
王雄着令亲兵们快速拆除大帐前方的那些帐幕,在帐前这片空地上竖起自己的旗纛,用以召集指引那些惊慌的营士们向此集结。
正自慌乱奔走的营士们看到那迎风烈烈的大纛之后,也仿佛汪洋扁舟得见灯塔,下意识的向此聚结而来,很快便在王雄的周围聚集起了上千名营士。
王雄一边着令亲兵给这些营士们分发甲械以拒敌,一边率领一队亲兵绕着大纛游走,击杀那些仍自追杀制造骚乱的齐军士卒。
他手中大槊仿佛一道游走的蛟龙一般,凡所至处无有一合之敌,尽管那些入营的齐军将士们也都是全副武装、有备而来,但在遭遇王雄这位西魏的大将军时也是全无招架之地,或是身死当场,或是惊慌躲避。
此间厮杀激烈,顿时也引起了正在营中策马纵横的斛律光的注意。当他见到王雄英勇无敌的姿态,以及那一身精良甲胄的时候,心中顿时便知这必是敌军首脑大将,当即便也将手中马槊一抖,旋即便人马合一的向着王雄冲杀而来。
王雄正自杀得兴起,眼见斜里一敌将策马持槊向此冲来,于是便大吼一声,手中大槊环扫一周,身边丈余顿时便成无人之境。与此同时,斛律光也挟着战马冲势直将马槊向王雄所在迅猛掼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王雄一臂腋下夹住槊杆,一手持槊前身一顿一推,就在这方寸的变化之内仿佛力有千钧,精准的与斛律光马槊碰撞在一起,双方槊杆俱是一颤一弹,斛律光被压下的槊锋顺势向王雄侧肋挑去,而王雄脸色陡现潮红,抬腿重重一踏,竟然直将斛律光手中的马槊劈手砸落下来!
正在这时候,人马合一的斛律光也一闪而过,他有些惊讶的低头看一眼被震出血丝的右手虎口,旋即便回望仍自挺立的王雄一眼,口中喝问道:“贼将何人?”
“杀尔之人1
王雄因无坐骑,机动力上完全落在了下风,虽然击落了斛律光手中马槊,但却没能趁机追上去,很快便又持槊杀向后路的敌卒。
斛律光丢失了武器,也并没有就此退出战场,而是抓起挂在鞍前的配弓,持箭扣弦以射杀敌军。
他在营中绕出里许,而后便又策马返回,先向王雄所在射出一支鸣镝,待其转头向此望来,斛律金便又扣弦引弓,一箭正中王雄面门,那箭矢瞬间没入其人眼窝之中。
随着王雄身躯轰然倒地,此间仍自抵抗的西魏军士们顿时便也作鸟兽散,斛律光再次策马上前,捡起自己之前掉落的马槊,将马槊用力插在王雄尸体一旁,吩咐近旁军卒道:“这是一员勇将,不要损其尸骸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