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城外被李泰略作敲打,入城之后刘库真便换下了之前那一身华丽浮夸的袍服,如今只穿着一件不太起眼的布袍,他在席中先喝了两杯酒水,然后便起身离席跪在堂中,向着李泰作拜道:“奴虽然不是旧年肆虐此乡的贼胡,但曾经也有误入歧途。若非主上当年仁义活我,一身贼骨已经不知葬于何乡!
生人但有知事,谁不叹羡北州今时之繁荣?繁华世道并非凭空得来,若无我主上规划宏计,此乡必然仍是祸患蔓延。群胡亦非生来丑恶,亦有可作教化之处,奴前受恩于主上,便有立志将此恩义波及群胡,顺应者活,逆抗者死!纵群胡如狼,也要驯成忠犬,为我主上防贼守户1
“刘都督此言当真雄气悦耳,赐酒1 李泰看到刘库真一脸慷慨表现忠心的样子,便又指着他大笑说道。
这刘库真可不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而是真的有这个资格。
之前陕北有组织的稽胡反抗,基本上都已经被李泰率军打散。除了军事上的打击之外,还配合着师佛寺等宗教手段,并且还招抚统战雕阴刘氏这样的稽胡大部,使得陕北地区胡患大大缓解,近年来随着陕北当地的军政力量的发展,即便还有一些零星不受控制的稽胡部落,也已经不足为虑。
但是稽胡广泛分布在这一片区域之间,不只西魏境内有,北齐境内同样也有。之前高洋还没有发疯的时候,也曾率领大军深入吕梁山去痛剿离石、石楼等地的稽胡。
但是接下来高洋并没有选择就地整编管制这些稽胡,而是选择沿西山建造长城,将这些稽胡传统分布的地区用长城给隔离开,避免稽胡再频繁寇扰晋阳西境。
这样的做法就无异于是放弃了吕梁山西侧与黄河之间的这一片区域,虽然也还维持着一定的驻兵,但是这些驻兵更多的还是防控西魏的渗透,对于区域已经做不到有效的管控。
李泰对于陕北群胡是剿抚并行,而对于北齐境内的稽胡则采取一种羁縻笼络的政策。当这些稽胡被北齐追剿的无路可逃时,便给予他们提供各种救济以渡过艰难时期。
刘库真便是离石胡如今的首领,这固然是因为其人拥有这样的血脉,也在于李泰所给提供的支持。
虽然这家伙在李泰面前一贯卑躬屈膝,但是却统率着数万离石胡众,并间接控制着其他大大小小十几个稽胡部落,在稽胡之中声势雄壮,几乎不逊于当年建立独立政权的胡酋刘蠡升。甚至就连云阳谷刘蠡升的后人,如今都要靠刘库真在陕北获取到的物料资助来维持其势力存在。
当然,刘库真也仅仅只是一个摆在台面上的傀儡,真正掌管这一部分几乎事务的还是绥州刺史府。通过对这些稽胡长时间的扶助,加上刘库真这个首领的主动配合,使得离石诸胡内部人事渐渐为绥州刺史府所控制。
李泰又在西河郡逗留了两天,巡查了一下境内官民屯垦的规模和现状,并且更加细致的制定了一下增加商屯赋税的举措和步骤。
一旦收紧商屯的利润空间,必定会造成一定的骚动与抵触,或许有的商屯干脆放弃耕作以进行消极抵抗。而这样的情况也都在李泰预料之内,正好可以借机将一部分商屯土地加以回收,从而用于在陕北建造新的骠骑府。
只要这些骠骑府府兵于此落地生根,他们很快就会成为境内乡情秩序的维护者与武力担当,同时也能分担一定的边防压力。如此就算一部分商屯撤走,也并不会令此间边防压力骤增。
在离开西河郡之后,李泰并没有直接返回,而是又在刘库真等人陪同下继续率部北行,抵达了绥州。
绥州是李泰一手创建起来,之后又由崔訦接任长期镇守于此,承担着李泰在陕北诸类人事经营的武力保障。之后崔訦、李雁头等都被召回朝中任职,李泰便又任命田弘入此镇守。
对于唐公的到来,田弘自是激动不已,在州境迎接入府之后,便又按照唐公的交代安排巡视的路线。相对于南面州郡,绥州的民生现状倒是乏甚可观,主要还是在军事上的一系列布置。
李泰旧年趁着高欢南下围攻玉璧城的时候,便从绥州出发进入当时的东魏境内,在离石地区扫荡一番,更是直接进袭晋阳城,大胜而归。
如今再想重复这一壮举已经很难了,经此之后东魏便在其西山范围内增添了许多防事布置,尤其是北齐年间大修长城,使得吕梁山更加的难以翻越。
但是绥州作为黄河上游这样一个桥头堡,对于北齐的晋阳地区仍然具有一定的震慑力,可以牵制一部分晋阳兵力的调度发挥。而且绥州还控制影响着数量众多的稽胡族众,当未来需要在这条战线上有所举动的时候,这些稽胡族众也是一股非常可观的力量。
在绥州巡察一番后,李泰原本还打算渡过黄河再到对面去看一看,可是接下来却接连有信使将关中的消息传递而来、亟待李泰返回处理,于是他便也只能停止了今次行程,率部返回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