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昨日成果稍作总结之后,高湛便又开口说道:“如今邺都局面大好,从昨晚我就在想,是不是应当适可而止、勿为当下的顺利局面冲昏头脑而继续犯险行事?”
当高演从高湛口中听到“适可而止”这个词的时候,一时间都有些怀疑自己莫不是听错了,还是眼前这个弟弟被人夺舍了?
这会儿他大约猜到了高湛想说什么,略加沉吟后便又开口道:“那你的打算是什么?只要守住邺都当下,不必再为别计?” “是的,我也不怕阿兄你嘲笑我胆校其实自从其事之初,我便倍感忐忑,总觉得过于冒失冲动了。至尊虽然被羌贼大败而威望大损,兼且疾病缠身、恐将不祥,但终究还是没有,你我便如此匆匆谋事,难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高湛皱着眉头一脸认真的说道,讲到这里的时候,脸上便又流露出些许欣慰的笑容,继而又用一股知足常乐的语气说道:“想是咱们阿耶、阿兄垂怜两兄弟谋生求活不容易,在天有灵、庇佑我两,使得咱们能够成功掌控邺都,有了立身存命的些许凭恃。可若因此便骄狂自大,自以为无事不可为,这是否有些违背天人所愿,要乐极生悲?”
高演听到这小子所言越来越荒诞,就连他们早已死去的父兄都给搬出来,登时便又紧皱起了眉头,索性开口沉声说道:“既然事情进展至此,已经让你如此为难,那么不妨抛下眼前人事,归家之后自掩门扉,待到诸事悉定之后再开门重入人间。后事不需你再劳累操持,我自邀集群众尽力而为1
“阿兄莫非是要半道弃我?”
高湛听到这话后当即便瞪眼怒声道,他这番说辞只是为了以退为进的谈条件,可绝对不想半道被高演踢出局去。
听到高演这么说,他索性也不再绕弯子了,当即便又开口说道:“当下虽然已经控制住了邺都,但局面仍然不容乐观。至尊仍然远在辽阳,去留不由你我。况晋阳、上党等地仍然师旅雄盛,只凭邺都师旅实在难与抗衡。
所以我的意思是,不如放弃外出,只是固守邺都,凭邺都人势待变诸方。纵然诸方会击于城外,但至尊病体恐难久持,而太子并诸皇子皆在掌控,只需要安待至尊寿尽,大势自然归我1
之前他们所讨论的方案是,待到邺都局面初步掌控之后,便立即集中兵力扑赴辽阳,赶在皇帝察觉并作出反应之前,将辽阳一起给控制祝如此一来,整个国中自然便只能听从他们号令。
可是现在,高湛掌握了一部分禁军、还掌握了皇宫大内,尤其是皇后、太子等重要人物都掌握在手中。所以在他看来便没有再继续冒险前往辽阳的必要,皇帝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了多久,更何况老婆孩子都在自己手里,实在没有必要再急吼吼的去冒险。
然而高演在闻言后却连连摇头,直接拒绝了高湛这一提议:“今我等行事本就是以下犯上,逆流而上方有胜算、稍有退却即万劫不复!当下情势大好,自当乘胜而进,如若裹足不前,则必人心涣散。
失道者天人共弃,如若你我只是困守孤城,待到至尊招引诸军到来,邺都本就平野造城、难称雄奇,更因士气大丧而难能坚守。届时不要说安待至尊归天,异日怕是就连当下匍匐足前的奴婢都要奋起谋杀我两以向城外邀功,此计万万不可1
他所担心的还不只是城中其他的人心异变,更重要的是自己这个弟弟本身就不老实,真要等到大军围城,这小子控制住皇宫与太子等重要人等,自己只能据外而守,分分钟被里应外合的给卖了都不自知!
“阿兄既然要以身犯险,我也无可奈何。相约起事,半道便分道扬镳总是不易。只是阿兄你强拖着我继续犯险,总需得给我一个保证。你是因为至尊步步紧逼、怒而反抗,但我其实远未至于生死攸关时刻。”
高湛见高演瞪眼否定自己的建议也不恼怒,而是继续沉声说道:“前阿兄你使刘桃枝等诓骗、引我共事,我也感念兄弟情深,看破而不说破,仍愿相随阿兄起事。如今行事已经到了这一步,阿兄若仍不肯赐我一诺,纵然我对此并不贪求,但也总要给下属从事群众一个交代1
高演听到这里,又是不由得一股逆气涌上喉咙,他先是沉默半晌,然后才又开口说道:“今太子愚弱不能担当,遂被你我得趁。前车之鉴正在眼前,我难道会心无所觉?今大事未半,虽然言尤过早,但阿九你既有此疑,我便郑重答你,此番若能成事,则此国我兄弟与共,兄终弟及,绝不背誓1
高湛听到这话后,已是不由得笑逐颜开,但还是连连摆手道:“我所求也非此事,只是希望事成之后,阿兄一定要重赏从者,以慰群徒。但既然阿兄有这样的心意,那我便也别无所图,唯以力相助阿兄成事!哪怕所得仅仅只语片言,起码此际阿兄视我为生死、荣辱与共的至亲兄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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