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陛下,都畿方面像是一切人事如常,并没有什么急情传递至此。”
高归彦趋行至前,在床榻数尺之外停顿下来,小声向着皇帝禀告道。
听到这回答后,高洋便又微微皱起了眉头,沉声道:“常山王和长广王呢?他们也没有消息传回?” 高归彦虽与二王一同来到辽阳,但却并不是很清楚皇帝与二王之间的互动,此时听到这问话不免便有些狐疑,但接下来还是据实回答道:“两位大王同样没有消息传奏而来,要不要臣遣员归都询问一番?”
高洋听到这回答后,目光顿时变得深邃起来,他本以为自己还有足够的时间能够从容解决这些内部的人事问题,但是自从来到辽阳后,身体状况便每况愈下、丝毫不见任何的好转。而今交代给二王的任务又迟迟不见下文,这也让他心中渐生不妙之感。
“堂外的法师们都撤走吧,不要再作此无用之劳。”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高洋才又开口说道。之前的他仍是求生欲旺盛,自觉病体越来越严重,药石已经无功,还想寄望于神佛,直接来到辽阳甘露寺想要礼佛延寿,结果现在看来,仍是收效甚微。
眼下的他仍也还未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但人生所剩余的这一点光阴实在太过宝贵,也不能继续再浪费在这寺庙当中,因此他便又继续说道:“传告晋阳,着濮阳王、南安王并唐邕引军两万入此迎驾,传告邺都着赵郡王护送皇后、太子等赴辽阳见驾,共往晋阳。常山王并至于此,长广王留邺,为司州牧……”
一番人事调整与安排,高洋已经构思多时,这会儿断断续续的讲来。
在此一干人事当中,他最放心不下的莫过于高演这个年纪最大的嫡亲兄弟,原本是打算借高演之手诛杀诸元,然后再趁其非议缠身、难能聚结人望之际将之拘押起来,等到国中顺利的完成了权力的交接,嗣主继位之后或杀或放,也都不失示威施恩之效。
结果邺都方面至今没有下文,就连刘桃枝等心腹都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传回,高洋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暂且返回晋阳这个大本营再作打算。将高演与高湛给分开,必要的时候还能让他们彼此制衡对方。
在交代完了这些事情之后,高洋便又满怀疲惫的昏昏睡去。他这几天来几乎没有怎么进食,从外界摄取的养分严重不足以维持消耗,睡眠便成了他养神续命的唯一方式。
高归彦看到皇帝如此一副垂死之态,心中也是颇觉伤感。他在高氏宗族当中本来并不太受到重视,本是其父高徽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少年时被寄养在高岳家中,并且多遭高岳的冷落虐待。
一直等到北齐时期,他才受到当今皇帝的信任重视,不只干掉堂兄高岳报了少年之仇,而且多年来执掌禁军,乃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可以说如今高归彦大半荣华富贵,都是当今皇帝所赐予,心中自然也是多存感恩。
但是除了伤感与担心之外,高归彦心内也有些担心,一旦皇帝驾崩、太子嗣位之后,他还能否保持如今的权势地位?尤其是当得知他的家人被太子使人拘拿问罪后,高归彦对此越发不敢持什么乐观之想。
怀着复杂的心情,高归彦退出了皇帝的寝室,待到天亮时分,他便与其他侍臣一起处理皇帝之前所交代的人事。
可是他这里刚刚选定前往邺都报信传令的人员,外间忽然有部将匆匆入寺奏报道:“启禀大王,南面辽水东岸数里外有一支人马正向甘露寺快速行来。斥候询问,其军告是自邺都而来运输给养……”
“这等小事,不必来奏1
高归彦心情正是烦闷,闻言后便沉声说道,他现在满心烦绪,哪有时间搭理这些琐碎事情。
然而那将领却又说道:“可是、可是近日畿内并无输送给养的奏请通告,那一支人马虽云送物,但其队伍中也并无多少马车随军。”
听到这话后,高归彦脸色才微微一变,心内有些担心,连忙着员将自己战甲取来披挂于身,然后便率领一支队伍向甘露寺外行去。
一行人刚刚来到寺庙外的原野中,便见有一支近千人的骑兵队伍快速的在郊野中掠行而过,向着辽阳西北方向疾驰而去,高归彦使人上前喝问,那些骑士们也都全无回应。
其他骑士们尚在惊疑猜测,高归彦已经是紧紧皱起了眉头,望着那一支队伍奔走的方向,一脸的若有所思,片刻后他才突然惊呼道:“不好,这一支队伍是要北去封堵辽水河谷,阻我去路!速探速探,南面是否还有后路继师1
众将士闻言后也都惊讶不已,须知辽阳所在乃是远离边境的内陆,究竟何人率领师旅至此封锁辽阳?莫非边中的羌军又有突破,业已杀到了辽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