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自李氏皇族起,便有宗室女跋扈不敬夫家之事,是以世家望族都不愿意配宗室。
武氏女虽没有李氏女那么跋扈嚣张,底气却也不弱。
武八娘是爱慕薛鄂,又因父亲只是个不得志的郡王,所以一直低头做人。
如今她眼看着儿子在好转,自己用了杜清檀备的饭食也很舒坦,正是觉着有希望的时候。
这一家子老小,男的女的,上上下下,俱都跳出来横挑鼻子竖挑眼,叫她怎么忍得下去。
当下想起来,刘嬷之所以这么嚣张不做人,也是因为时常得老夫人夸赞打赏撑腰。
再又想起自己宠了十几年的心腹婢女小怜,也是个吃里扒外的,多半也被老夫人收买了,埋在自己身边做钉子。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之后,这场争吵便是怎么也免不了的。
然而她运气不好,没机会发作出来,因为来客人了。
崔九郎与萧七郎走进室内,便觉着气氛不大对劲。
奴仆全都低头垂眸不敢出声,薛老夫人与武八娘婆媳二人俱是强颜欢笑,就连壮实郎,也老实得像鹌鹑。
问候之后,崔九郎介绍萧七郎:“这是兰陵萧氏的七郎,与我同在国子学念书,学业数一数二。”
同为世家望族,又是青年才俊,薛老夫人自是礼遇有加,少不得叫了坐在一旁细细询问家中情况。
崔九郎在她这里自在惯了,一路走来天热口渴的,见旁边放着一壶茶饮,随手就倒了饮用。
因其味道奇怪,少不得大惊小怪:“这是什么茶?怎地一股子松香味儿?”
薛老夫人的脸色就有些难看,瞅一眼武八娘,心里颇愤怒。
她们母子海参羊肉鸡变着花样儿进补,轮到她就只是一把院子里随手剪下的松针,实在太过可恨!
武八娘一口恶气没能出来,这回可逮着机会了,故意问道:“听说是延年益寿的仙方,什么松针茶,九郎用着口感如何?”
“仙方?”崔九郎叫道:“那我可得再尝尝!”
一口气饮了一大杯,笑道:“滋味奇特清香,虽有些微涩味,却不失甘甜。”
又道:“松树万年不老,说是延年益寿的仙方倒也不错。是谁弄的?心思倒巧。”
薛老夫人不高兴听到这话,便道:“你懂什么?不过江湖游医罢了!”
武八娘怒了:“还请婆母慎言!若是这话传到梁王那里,可不好听!”
薛老夫人也怒了:“你拿娘家压我?”
武八娘冷笑:“婆母误会了!我是好意提醒婆婆。”
崔九郎和萧七郎面面相觑,都很尴尬。
萧七郎便道:“把你这松针茶倒一碗我喝。”
“味道不差,是吧?喝着都觉着自己变成山间君子了。”
崔九郎和他咬耳朵:“说的会不会就是你那个故人之女?我家外祖母脾气怪,又小气,爱迁怒,她也是真倒霉,平白受气。”
萧七郎心中滋味百般难言,讷讷不能语。
那边武八娘也不耐烦和薛老夫人多话,怒气冲冲地道:“这松针茶没人喝不打紧,我这就送回家去给我阿耶阿娘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