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西一间老旧的宅子门口,白发苍苍的门子满脸为难。
“六郎,您回去吧,主母真的不在家。”
独孤不求歪靠在门框上,长腿交叠,惫懒而笑:“没关系啊,我可以一直等。
等到地老天荒,等到海枯石烂,等到白骨成灰,等到天长地久……”
门子听他胡言乱语,只是一味苦笑:“您何必为难小人呢?”
独孤不求笑眯眯地道:“你可以对我视而不见。”
一个婢女顺着外墙摸过来,轻轻拍拍他的手臂,小声道:“六郎,主母让您从后门进去。”
独孤不求回过头,不高兴地瞅着婢女道:“我又不是见不得人,为什么要从后门进?”
婢女紧张地四处张望,声音更小了。
“那不是,怕三郎发脾气嘛。婢子也是从后门悄悄溜过来的呢,您快些,要是被发现,婢子难逃干系。”
说完,就顺着墙根飞快地跑了。
独孤不求眼里闪过一丝阴霾,最终低了头:“行吧,谁让我想成亲呢。”
他耷拉着肩头,摇摇晃晃地离开大门,慢吞吞地往后面去。
他走了没多久,大门里走出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
高個子,大长腿,白皮肤,眉眼深邃,只轮廓比独孤不求更为凌厉,目光锐利,看起来十分不好相与。
“他走了?”男人严厉地看着门房问道,“和你说了什么没有?”
门房恭敬地低头行礼:“回三郎的话,六郎就是说,想念主母,想和主母说说话,其他什么都没说。”
独孤不忮(zhi,四声)冷笑一声:“他若真有孝道,又怎会做那些混账事!”
言罢一甩袖子,走了回去。
独孤不求从后门进去,跟着婢女走进一间空置的屋子。
屋里只有一个坐榻,一个案几。
坐榻上端坐着一个头发花白、衣饰简朴的妇人,看见他就颤巍巍地站起来,朝他伸开手臂:“六儿!”
独孤不求扑过去,跪倒在妇人面前,以头触地:“阿娘,孩儿不孝。”
柳氏一把抱住他,哭了起来。
“狠心肠的混账儿,你回洛阳这么久,也不回来看看我,突如其来让人送了一匣子钱,吓得我半死,以为你……”
话未说完,就抓住他使劲捶打。
独孤不求低着头任由她捶打。
柳氏打了几下也就舍不得了,把他拉起来坐在身边,仔仔细细地查看,就生恐他少了一块。
独孤不求红着眼睛,笑嘻嘻的:“我没事,我好得很,还长胖了呢,您瞧。”
他把自己的胳膊肌肉鼓起来亮给柳氏看:“您摸。”
柳氏捏了捏,然后含着眼泪笑了:“是挺壮实的,这一身衣裳也好看,你这一向吃了不少苦头吧?”
独孤不求语气轻松:“并没有,儿子运气特别好,在长安遇到一位热心肠的大哥,把我举荐给朝廷。
我原本想着自己犯了错,怕是不能翻身,没想到运气特别好,一不小心就立了个大功劳。
不但得以觐见圣人,还封了官,如今在庐陵王府做兵曹,正七品下呢!”
柳氏深信不疑,十分为他高兴:“好,好,好!我儿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