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雨大得很,怎么不多穿些?”顾从戎见到段怡,神色缓和了几分,随即又对众人道,“某决心已定。”
段怡听着他的话,目光却是忍不住朝着一旁的长廊看去。
三皇子陈铭,还有段文昌,以及那荆州长孙昊,还有黔中道的黄澄,手上绑着绳索,由四个小兵押送着,走了过来。
段文昌注意到段怡的目光,神情复杂的别过了头去去。
顾从戎指了指墙角空着的四把椅子,说道,“殿下还有诸君,去那边坐吧。”
那黄澄呸呸了两下,佯装吐掉了口中的土,率先朝着角落走去,择了靠墙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其他人闷不做声的跟了上去。
段怡同崔子更对视了一眼,寻了靠门的位置,坐了下来。
雨斜斜得打在门廊上,好似比之前,下得更大一些了。
段怡有些无聊的想着。
“某戎马一身,从来都没有想到,要背叛陛下。今日我们君臣走到这一步,全都是因为六年前我儿旭昭之死,郑王余党调拨离间,令我们相互猜忌。”
“如今真相大白,不管陛下如何想我,至少我顾从戎,至少我剑南道清清白白,从未有过反意。我们顾家军的长枪,只会瞄准外敌,上头只会沾着敌国人的血。”
“殿下乃是陛下亲子,我愿放其归京,连带着被俘虏的周军一道儿。荆州的长孙将军,还有黔中道的小黄刺史,亦是可以自行带着自己的手下,离开剑南道。”
此言一出,满室哗然。
那被俘虏的四人,皆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他们都以为自己人头要落地了,谁料顾从戎竟是有这般魄力,做出这种几乎可以称得上“放虎归山”的事。
段怡轻轻蹙眉,朝着站在上头一脸坚定的顾从戎。
要不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老头子,从头到尾从未变过。
她以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没有想到南墙撞破头他也不回头。
“我剑南同黔中道,以及荆州所属的山南东道,都相隔不远。我们可以立下君子协定,从今往后互不干扰。我剑南道不愿意与诸君为敌,更是不愿意再与同胞厮杀。”
“可若说于这蛮不讲理的剑南之围,我心中无半点波澜,那我顾从戎,委实没有脸面去见死去的那些剑南军的将士,去安慰他们的亲属。”
“我剑南道,从此之后,不再听从京都号令,亦是不参与任何的争夺天下的内战。待他日英主出世,平定了天下,我顾从戎不用他一兵一卒,直接领着整个剑南道俯首称臣。”
顾从戎说着,目光炯炯的看向了众人,“打仗就会要流血,就会要死人,不管是处于正义的目的也好,还是为了征服权力,逐鹿天下也好。”
“只要有战争,苦的便是寻常百姓。家中男儿,要被抓去服兵役,田地无人耕种,就要饿肚子。人可以一死,但是要死得有价值,保家卫国方才是值得抛头颅洒热血的事。”
“我顾从戎既然被称为剑南之主,便庇护一方安宁。某敢以性命起誓,诸君可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