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钦禾却突然想起陶溪本该有的那个名字,眼神暗了一瞬。
两个人从琴房里走出来,陶溪跟着林钦禾走到下一个房间,也是最后一个房间,他好奇地问:“这个房间是书房还是卧室?”
林钦禾没回答他,直接打开了门,他抬眼看去,却呆站在门口,脑中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一个宽敞的画室,依旧有一整面的落地窗,保证了采光的充足,室内放置着三个不同尺寸的画架,宽大的工作台,画画用的画板、照明灯、模具、衬布……高大的立柜里已经放了不少颜料、画笔和画纸等画具,几乎所有关于画画的东西都一应俱全。
一侧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水粉画,画中山坳清溪桃花流水,曾被他小心思地命名为《林花满溪》。
陶溪目光颤动,仿佛全世界的烟火霓虹都闪烁在眼底。
他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后,突然转过身伸手抱住林钦禾的腰,将额头埋在他肩膀上,不断来回轻蹭着,头发都被蹭得炸起来。
林钦禾似乎是笑了一声,透过单薄的睡衣能感受到胸腔的微微震动,问他:“现在知道睡在哪里了吗?”
陶溪闷闷地“嗯”了一声,安静了一会后,抬起头盯着林钦禾说道:“你别忘了我说过的,等我以后赚了大钱,我要买一个带院子的大房子,那时候你一定要住进我买的房子。”
林钦禾揉他的后脑勺,说:“好,听你的。”
陶溪在画室转了几圈,才恋恋不舍地跟着林钦禾回到了主卧,再次看到那张大床时,脸颊不可抑制地发热。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和林钦禾一起住,还能一起睡觉。
“睡觉认床吗?”
陶溪突然听到林钦禾问自己,忙说:“不认的。”
他睡过垫着稻草的床铺,也睡过十人间的破木板床,这么大这么柔软的床还是第一次睡,让他有一种想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冲动。
陶溪这么想,便也这么做了,脱掉拖鞋爬上床,在床上滚了一圈,从这边滚到那边,又从那边滚回来,却滚到了林钦禾的怀里。
林钦禾揽着他的腰,好笑地看着他,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下,说:“早点睡吧,很晚了。”
陶溪却有些抑不住的亢奋,他抱住林钦禾,脸上神色羞赧又坦然,一双眼睛揉碎了千颗星星,用很小的声音说:
“一起睡觉是最亲密的事了吧。”
林钦禾看着陶溪,欲言又止了一会,才“嗯”了一声。
陶溪在林钦禾怀里静了一会,还是没忍住把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不言而喻。
林钦禾侧过身将灯关了,卧室里陷入黑暗,然后又将被子盖好,重新将陶溪抱进怀里。
他将自己雇人去桃溪湾调查的事只说了个大概,省略了那位老人说的细节和陶坚的事。
陶溪愣愣地听林钦禾讲完,想到之前林钦禾通过字迹就把自己认出来的事,越发觉得林钦禾这人聪明敏锐到可怕了。
“为什么一直不说出来?”林钦禾语气平静地问他。
陶溪抿了下唇,一只手无意识地揪着林钦禾的睡衣,说道:“我答应过我……”他顿了顿,“我的养母,在成年前不说出真相,虽然如果我没有来到文华一中,或许一辈子也没有机会说出真相吧。”
毕竟文华市那么大,他就算有心想找回自己的亲人,又从何找起呢。
林钦禾搂着陶溪的手陡然攥紧,所幸是卧室里是黑暗的,他们看不到彼此的神色,他沉默了一会,才将起伏的心绪压抑下去,沉声道:
“她没有资格对你有这个要求,你也没必要信守承诺。”
他明白陶溪从来都是固执的性格,对自己想做的和答应过的事会格外执着,可他还是为陶溪感到不值,对那个自私的女人感到怒不可遏。
陶溪笑了笑,像是自嘲,他说:“我毕竟喊了她十几年妈妈,有时候也会非常恨她,可有时候又觉得她可悲可怜,毕竟她惦记了那么多年的儿子,从来不知道她的存在,知道了或许也会恨她吧。”
其实他没说,曾经他也满心难平不甘,想要不管不顾地说出一切,但和林钦禾在一起后,他好像就没那么在意是否能回去了。
他想要的,自始至终只是林钦禾。
陶溪见林钦禾一直不说话,以为他在为自己不早点告诉他生气,便隔着睡衣布料用手指在林钦禾胸膛上画圈,语气轻松地说道:
“不过我不是和你说过,要在你竞赛后告诉你吗?我也没打算一直隐瞒下去。”
林钦禾按住陶溪的手指,问道:“是因为杨多乐打算说出来吗?”
陶溪沉默了一会后才“嗯”了一声,他不想林钦禾因为这些事情伤神,转移话题道:“那你为什么搬出来住?”
他有些担心林钦禾是不是和家里人产生了矛盾。
林钦禾把被子掖好,收紧抱着陶溪的胳膊,嗓音里带着几分散漫睡意:“我记得有个人和我说,想和我每分每秒待在一起,和我住进一个家里,每天同进同出,晚上一起睡。”
陶溪听得一愣,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是自己说过的,几乎一字不差,不知道是不是暖气太足了,或者被子太厚了,他突然觉得有些热,赶紧闭着眼睛说:
“好晚了,我们睡觉吧。”
林钦禾无声地笑了下,在陶溪额头上再次轻轻吻了吻,轻声道:“晚安。”
陶溪又睁开眼,勾着脖子在林钦禾额头上也轻轻吻了下,说:“晚安,不过我好像有点睡不着。”
话虽这么说,但或许是哭累了,也或许是秘密终于托付给最信任的人的如释重负,没到10分钟陶溪就沉沉睡去。
反而是林钦禾没睡着,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听着陶溪浅浅的呼吸声,神色几乎是凝重的。
他说了要带陶溪回家,可他知道家并不只是落脚的房子,不只是寄件到达的地址,也不只是几个有血缘关系的人住在一个屋檐下。
家是即使在外流浪奔波再久,也能毫无顾忌回去的地方,是能坦然爱与被爱的存在。
他一定会让陶溪认回亲人,可陶溪能真正回到那个所谓的新家庭吗?他要如何与十七年来从未一起生活过的亲人相处?何况那些亲人之间本身就有龃龉矛盾,还夹着养了十几年的杨多乐。
陶溪那样敏感的性格,在这个磨合期的新家庭里会不会受到伤害和委屈?
他不得不去考虑周全,可他对于方家和杨家而言毕竟是外人,没有资格去置喙什么。
所以他要先给陶溪一个家,给他永恒的退路。
他甚至想,如果那些亲人不能很好地接纳陶溪。
那么他很乐意做陶溪唯一的家人。
作者有话说:
抱歉最近这段时间三次元真的很忙,加上有些卡文,所以更新非常不稳定,之后如果当天无法更新会晚上7点左右在最新章节的评论里说明,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追更和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