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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弟弟我见过的

“表弟?”

“是啊,他不是你表弟是谁,呆子!你爸爸在上沪叫他带了信的。识忍,来,你快进来,这位不着调的讨厌鬼是你表哥——陈凌,冰字旁凌云浩气的凌。”

陈太太早年在家做闺女时最疼小妹,后来上新学的小妹与父亲决裂离家出走,二十来年不见也没断了长姐的牵挂;见到妹妹的儿子自是欢喜得像吃了蜜糖油团——牙齿黏呢。

“也是盛气凌人的凌。”陈凌稳定心神,把《风月宝鉴》放在方桌上,朝陆识忍露齿轻笑,眼睛里闪烁熠熠光泽,下巴微抬,骄气,而意在挑衅。

挑衅是单向泼出的水。没意思。没人接。

陆识忍盯着陈凌唇边流下的西瓜汁正出神,他对这滴粉红鲜甜的液体的落地运动过程格外感兴趣,从表哥饱满湿润的嘴唇滑过下巴……默默润湿其夏布长衫的衣领,晕染一小团深色。

这是他年幼时自觉培养的爱好,见到什么都要多看两眼,观察琢磨、分拣细节,因而惹出过不小的麻烦。

“你看什么呵!”混账捉篾东西!陈凌用手背抹嘴,在陆识忍的骇人注视下声势渐小。一帮吃酒打牌的朋友里属他最爱洁净,不过吃东西的时候仔么也不能像竹楼小姐一样时时刻刻拿帕子擦嘴罢。若是嫌弃他——个上沪的城里人有甚么了不得的……

“没看什么。弟弟陆识忍……烦表哥多多关照。”他走入花厅,顺便再挤一把衣袖的水,就着手指的湿润在陈凌身侧的漆面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一个带着青苔气味的自我介绍。

他的手大比蒲扇,匀称而修美。

醇沉的声音就凑在陈凌耳畔缓缓流淌。

看着陆识忍的右手食指上钩下撇连贯地动作,陈凌冷不丁想起早上他们一人按住那扇淫/艳洋屏风画一端的场景——抓着西瓜皮的手指便微微发烫。

陈少爷读背记诵的圣贤书太多,后几年补阅的淫/词艳/曲还不足以在灵魂上夺旗称胜。

“咳。你这名字稀奇,《东山辩古经义》‘要言惟识,不变惟忍’?还是王祁奚《秋夜新话》‘尧山水破杉杉识,青州喧茂民民忍’?”

陈凌自己从未发觉这个习惯:一旦慌张害臊了,便很爱引擅长的古文经典来遮掩。

酒肉朋友们早发觉了,但说陈少爷早年不愧吃了傅老先生和陈老爷几百顿竹篾炒肉,夜里挑灯鏖战“淫/奔之诗”,笑他到底不够时髦、舍不下无用的孔孟。

陆识忍摇头,“母亲希望我识得忍字而已。表哥博学,可惜。”似有下文,而闭嘴不语。

可惜什么?明里暗里讥笑我显摆半桶水学问,陆识忍个忘八蛋。

识得忍字……这是什么父母想出的愿旨?

叫个淫/乱放/荡的小嫖客嘲笑了——他岂不是白长了岁数年纪!

陈凌两腮气得泛粉,扯过毛巾把手指和嘴巴擦净,告知绑一条船上的姨侄二人他想去洗澡。

“还请表弟自便。”

“你站住,老先生们当年教会你温良恭俭让、孝悌当先——叫你爸爸知道你不读书了成天在家横行霸道,看他不取马鞭从上沪赶家来揍你——你瞧瞧识忍身仔上湿个个,怎么为人兄长!俗话说天热禁不住落水寒。陈凌你老老实实坐着,福生把水烧好了、识忍快去换衣服——带的行李里衣服有么?你表哥衣服蛮多,两柜子装不下。我想你们一样高,拿件今年开春新做的长衫给你可好?”陈太太发了话,把两条干毛巾递给陆识忍,又催丫鬟再烧水。

陆识忍谢过姨妈,复朝陈凌伸出右手、眼里带笑。

“……?”陈凌里外丢了面,从其掌纹走向看到中指指节的厚茧,半天才悟明是新式的见面礼节,没好气地拍在他的手上,权当握手了。

晦气,他难道不得不与这样的混账表弟住在一个屋子里?!

晦气极了。

今日出门没看黄历。

这一年阴历五月初三,江南北镇吴城,陈凌和陆识忍的故事从一场互以为嫖客的误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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