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她在后院……”
就像被抓住了最致命的把柄,秦玉莲放下所有的体面和矜持,沦为一个提线木偶。
但就在秦玉莲要说的时候,天上忽然降下来大雾,整个武神府广大的庭院,都被深深笼罩。
一支利箭如同长了眼睛,朝燕离的脚射来。
燕离之所以会知道它朝脚射来,是因为他有一个感觉:如果不把踩住秦玉莲胸脯的脚挪开,他的脚就会废掉。
很少人能将元气附在箭上,这是一个难度高超的技巧。
燕离于是不得不挪开,他还要留着脚,走很远的路,杀很多的人。
杀人,从来不让他感到愉快。
命运仿佛生来就要和他作对,凡是他感到愉快的事,总是无法长久。
羽箭出“毒蛇吐信”的声响,深深地没入秦玉莲的脸旁的青石板,最后,尾羽还在空气中急速颤动,出“嗡嗡”的声音。
这声音仿佛晴天霹雳,劈得秦玉莲的脸愈加的苍白。
天下周知,王霸只有一个结妻子。
以他的身份,他的实力,就算娶上十个八个,也没人会说什么。可是他一辈子只娶了一个,私下里也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从不拈花惹草,可谓是好丈夫的模范。
他是如此的爱他的妻子,又怎么可能让她置身于没有任何保护的武神府里呢?
只不过,武神府自建立以来,还没受到任何的袭击,那些暗中保护的人,也和守门的侍卫一样,松懈了而已。
一旦反应过来,就将是雷霆一击。
但是这雷霆忽然被掐灭了,几个伏在墙头,静静地从浓雾中观察猎物的修行者的脖子突然被一只大手扭断,他们最弱都是三品武夫,可直到脖子被扭断,才现自己被袭击的事实,于是眼睛里仍然带着不敢置信的光。
那个技巧高超的射手看到了来人,他的眼力确实一流,可在看清了来人的脸的同时,他的持弓那只手的手肘突然地向外拐,森白的骨头向内弯折。
迷雾中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然后他就像破麻袋一样,被拎着摔落在院子里,滚着到了燕离的脚下,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奄奄一息了。
瞬间瓦解了武神府的守备力量,这个人不是别人,却是李阔夫。
当燕离看到李阔夫的时候,脸色倏地往下沉落,一股怒火从脊梁猛地冲上了头顶,凝视着她。
他一语不,李阔夫却明白他的意思,平静的简短扼要地说:“李卫来了,说再晚一点,就没救了。”
燕离的怒火奇异般的消失了,他相信李卫,就像相信沈流云一样。
秦玉莲作为王霸的妻子,看过很不少的高手。可是她从没看过这么一个女人,杀人的时候,眼皮都不曾颤抖一下。她的那双粗糙的大手,看起来像常年干重活,满面的风尘之色,满受风沙砥砺的肌肤,无不在诉说她忍受了无数的痛苦。
可是这样一个女人的眼睛里,却充满了对这少年的尊敬,她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让她恐惧。她并不是个工于心计的女人,她常年笼罩在幸福里,被武神那样的男人宠爱着,有什么可不幸的呢?
她当然是幸福的,所以她几乎不懂得掩藏,脱口而出道:“你是燕龙屠!”
“一个聪明的女人,通常懂得让自己活下来,你太愚蠢了。”燕离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的目光看着她,“可是你那么的蠢,他还愿意娶你,说明他对你的重视。我回永陵的时候,还想不到怎么对付你们,现在我忽然有了一个主意。像王霸那样的人,如果让他一无所有,他会疯到什么程度?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秦玉莲脸色大变,尖叫起来:“你答应过我,不揭我!”
“我答应过不杀你。”燕离冷酷邪恶地笑着,有时候不杀一个人,比杀了他更残忍。然后带着李阔夫走向武神府的内院,把她独自扔在了庭院里。
秦玉莲浑身颤抖着,她不算太聪明的脑子,想到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身份对王霸的影响。她甚至想到了死,只要死在这里,王霸就可以安然无恙。可是,她几乎可以想象得到王霸面对自己的尸体的时候,那种灰心绝望的感受。
她不希望王霸变成那样,可是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呢?她宁愿燕离绑住她侮辱她,不给她思考的机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当然,她也不知道,在王霸崛起的这十多年间,也曾让很多人这样痛苦。
可是,她那不太聪明的脑袋,又想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哥哥。
她于是只能绝望的哭泣。
武神府的内院不大,很快就找到了关押李香君的院子。
武神府生异变时,这里的守卫也去了,但是他们没有参与,因为当时死在燕离手中的人已经有数十个。
他们冲上去也是送死,于是很明智地逃走了。
李香君并不知道外头生了什么事。
她在江湖打滚的时间还远没有在青楼的零头。有人说,青楼也是江湖的一部分,可她一直在受着严密的训练,并未真正接触到许多黑暗。
或许她是好命的,这一回,她也侥幸的没受到伤害;也或许是她的死心塌地救了她,如果吐露半个字,现在下场怎样就未可知了。
筹码握在手里,才叫筹码。
当燕离拥住她时,她简直快乐得了疯,她希望自己疯了,好让这个幻境能够一直持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