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正午,郑晴川被嘈杂声吵醒了来。她没喊醒阿清和阿韵,揉揉眼,轻声地下了床,去了外面。
只见庄稼汉们正踩着木梯,把参杂了碎草的湿泥糊到墙头上,增加墙的高度,又在湿泥上插上锋利的竹箭,竹箭呈四十五度倾斜,箭头朝外,显然是为了应付野狼的偷袭。
郑晴川看了一会儿,又慢慢地走到道观的门外,看见有些人正把新砍倒的大树往道观里拖,苏牧和杜师父正并肩在看山下。
郑晴川走到苏牧身边,问:“是不是打算闭门不出”
苏牧答:“嗯多找些柴来,免得道观里柴火不够。道观里有一口活泉,不怕缺水。”他转过身,抬起右手,摸摸郑晴川的头顶,问:“睡饱了吗”
郑晴川牵住他的手,道:“饱了山下不对劲吗”
杜师父的黑眼圈太浓,仿佛烟熏妆,插话道:“昨天我们审问那些兵,哎他们说其它寺庙里的人都被捉下山去了,男子全被逼做打仗的壮丁,妇孺就负责烧水做饭、缝衣裳,和俘虏差不多”一想到昨天那些兵成了狼的口中肉,他就连连叹气。他虽然抓了他们,但这样凄惨的下场却不是他的本意。但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此而死,杜师父的心里存着内疚和难受。“怕就怕那些人想在山东做土皇帝”
郑晴川一听说和她一样在山上隐居的老百姓被捉去当了俘虏,她就不寒而栗。如果杜师父和苏牧昨天没有把那些上山的兵都捉住,那么自己和苏牧今天也变成俘虏了。什么是俘虏那就是奴隶啊
站在正午的阳光下,她就像置身于冰窖里,两边手臂上起了大片的鸡皮疙瘩,一下抖,失望地道:“京城怎么还不派追兵来难道山东这样物土丰饶的地方不想要了吗”
哪有这样的蠢皇帝啊不可思议真是让人又气又恼
苏牧握紧郑晴川的手,道:“隔着山下那些反叛,听不到京城的消息。我以前见过皇上,那不是糊涂人。如果不是有更大的敌人要对付,朝廷是不会容忍别人公然打出反对暴君的旗号的除非是朝廷的大军捉襟见肘,而且不把山东这些残兵放在眼里,才暂时不收拾,等对付完了心腹大患,再来收拾小麻烦。”
郑晴川反对道:“这哪里是小麻烦啊”急自己之所急如果山下的残兵有几百人上山来,苏家人就要变成俘虏了这几乎是迫在眉睫的险情就像一个人悬挂在悬崖上,快要掉下去了
苏牧的脸色不见慌乱,目不转睛地盯着山下,道:“可能是敌国趁机侵犯边境,那是更大的麻烦。”
如果朝廷的大军真是和敌国的大军去打仗了,那要打到何年何月去啊
郑晴川满脸沮丧。
当初洪老太爷为了避开皇位之争的祸事,提前让后辈们来泰山避祸,现在倒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果被抓去做俘虏,哪里又比在京城提心吊胆好了呢
哎人果然没有遇见未来的能力即使聪明如洪老太爷,也有被意外打得措手不及的时候。
郑晴川叹气:“这个时候,除了自救,没有第二条路了等救兵,等不起”
侥幸能害死人所以,还是不要太心存侥幸为好。
她问:“苏牧,道观里有人会做鞭炮吗”大概,火药才是最厉害的武器既能对付叛军,又能吓跑野兽。
她的话问完后,苏牧却反常地没有回答,只见他眉头紧蹙,盯着山下。
郑晴川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嘀咕:“有旗子在动,又有残兵要上山来了”
苏牧快速地回应道:“昨天那十一个人没有举旗子,一般只有人多的时候才举旗。”
杜师父语气紧张:“对付十几个人,我们可以全胜对付三十几个人,他们手里有大刀,我们即使赢了,也肯定会受伤如果有五十个人上山来,少爷,那我们可就没有打赢的把握了如果敌人是上百人,哎不想说了”
言外之意是保不住命了
片刻后,苏牧的眼睛看清楚了些,眼神幽深如黑夜,沉声道:“恐怕不止一百人”
旗子上用线绣着:打倒暴君
正在爬山的人正是叛军,出现的人越来越多
苏牧的头脑中迅速闪过对策:推大石滚下去,可以阻止十来个敌人射箭,可惜对方有盾牌在箭上绑上火把,可以烧上十来个敌人。如果实在没办法,只能烧起火墙,让火焰包围道观,阻止敌人的靠近,可是这个办法弄不好就是自取灭亡,如果道观着火,万事皆休还有没有妙计
这时,道观中的妇孺又慌慌张张地关门躲起来了,而男子们都现了敌情,看着山下,愁眉苦脸,面如土色,心下像坠着大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