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东边的地平线上泛起一道光亮,一点一点地侵染着青蓝色的天幕。
新的一天绽开了。
几只小鸟叽叽喳喳的叫着,奏响了一天的新乐章;几只飞虫腾啦啦的拍着翅膀,像是在打着节拍;滴答,滴答,露珠从树叶上滑落,滴在潭中,在潭中散出圈圈波纹,像是也在进行美妙的和声。
一片美妙和谐的盛景,却偏偏有个不和谐的音符。
“……大郎,上次的鱼可是卖了不少钱吧……”
沙哑的声音响起,夹杂着竹器放在地上的轻响。
“扑棱棱——”
树上的几只小鸟停止了奏鸣,飞走了;几只飞虫也停止飞行,落在树枝草茎上。
“吧嗒——”
树叶上一滴水珠滑落,正好滴在岸上放置竹器的中年人脖子上。
中年人将左手伸向脖子后抹了一把,又伸到眼前看了看。
“……忒,还以为是坨鸟屎……”
中年人将右手的鱼笱平放在地面上,然后搓了搓手。
身旁的两人都没有搭理他,中年人颇有些不自在,嘴里哼哼着踱了几步,走到树干下,将两块石头装模作样地摆了摆,随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岸上一阵静默——
老者摆弄着鱼竿,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边,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胎记少年从木桶里拎起渔网,两手拽扯着。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
“……大郎换了新网啊……”
老者稍稍偏了偏头,看着胎记少年。
新网?
鱼乐一听,心里顿时颇为不爽。
你们还来捕鱼就很让鱼不开心了。
竟然还换新的渔网。
“咕噜噜噜——”
鱼乐嘴边冒着长串泡泡,轻轻一摆尾,向岸边靠近。
岸上的交谈声又袅袅地传来。
“……是啊,孙老丈,杜公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所以我就将上次卖鱼剩下的钱两换了一张新网……”
“……嗯,杜公可是个有学问的人呢,大郎跟着杜公可要多学学……”
“……嗯,我们几个都很用心呢……”
“……只是如今这世道,唉……”
鱼乐听得云里雾里,这一老一少在这儿说什么玩意呢。
渡公是谁?
莫非是船家?
“渡情”撑船的那种?
鱼乐心里略微一琢磨。
这老者都说是有学问的人,那应该是个古代的隐士了。
或许还是个类似于姜子牙那样的能人异士。
“……那句我也知道,哪里是他说的,明明是孔夫子的话……”
树下的中年人一边沙哑着声音说道到,一边右歪了歪身子,左手握拳撑在左膝上。
终于找到个可以插话的时机,中年人脸上颇有些讥讽的意味。
晨风徐徐吹过,树枝摇曳,树叶轻响。
胎记少年手中抖网的动作停了下来,脸上微微有些发红。
“……杜公,杜公也是说了的……”
胎记少年说着说着脸色更红了几分。
当时杜公讲的时候确实说了,还说这是《论语·卫灵公》中子贡和孔夫子的对话。
他本来是想借着杜公的话,来显得自己话语的雅量高深,却不料被中年人揪住了话语中的小辫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句话是孔子说的吗?
潭中的鱼乐听到对话,内心也是一阵疑惑。
这句话自己是知道的,可是这句话是谁说的还真不清楚。
“咳咳——”
胎记少年旁边的老者咳了两声,鱼竿在岸上的青石上磕了两下,发出“笃笃”的闷响。
“……杜公可是秀才,何大,你可曾被举荐过秀才……”
老者不紧不慢地一句话,却让中年人闹了个难堪。
中年人一阵抓耳挠腮,坐立不安。
秀才!
秀才很难吗?
古代不是随便一个读书人都是秀才吗。
潭中潜伏着的鱼乐颇不以为然,“哗哗”地摆了摆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