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可不怎么好。”王洛笑了笑,递来一枚丹药,“刚刚眼见你即将深陷魔障,便用了点强硬的唤醒手段,可能伤了你的元神,吃药补补吧。”
海青云又愣了一下,脑海中随即将方才的经历、心思重新回顾,顿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心悸,冷汗也重新渗透长衫。
“我刚刚……怎么……”
王洛正色道:“你刚刚险些和你女儿,以及如今若干拓荒前线的战士,跌进同一个坑里,名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深坑……这是一种非常厉害的荒毒,专门破坏人心,令人性情骤变,憎恨起身边所有亲近珍视之人,做出以前万万不可能做出的选择。” 海青云不由皱眉:“可是……”
“海青云1
王洛没有给海青云提问的机会,在此迷茫时,忽而元神绽放豪光,随之发出喝问。
霎时间,海青云心神为之所摄,宛如木偶一般呆滞,生硬地应了一声:“是。”
“我问你1王洛喉咙中,发出宛如大山震颤的低沉嗡鸣,构成语言的每一个音节,都在震动中直抵海青云魂魄深处,令他身不由己。
“你爱你的家人吗?”
海青云木然,却坚定地回答道:“当然……我爱他们每一人……岳父待我恩重如山,妻子与我相伴终身,女儿是我最为珍视的宝贝,而江上寒,他虽与我性情不和,但我一直将他当作我的儿子……”
“……”一番话后,却是王洛不由一怔,“想不到你直面本心的时候,倒是挺能说会道的。那么,就牢牢记住你的本心之言,不要再被心魔挑拨了。”
说完,王洛收敛了神通,令海青云逐渐恍然醒觉。
片刻后,海青云发出一声长叹,面色已恢复了如常的淡然冷漠,而后向王洛认真躬身行礼:“谢过山主……这荒毒好生厉害,我竟一点也没有察觉,着实……令人汗颜。”
王洛摇摇头:“别说你没察觉,被你们明里嫌弃,暗里却推崇备至的鹿悠悠一样没有察觉,而我若非经人无意提醒,也是眼睁睁错过这么明显的线索,差点把你这医道圣手也搭进去。”
海青云又问:“那么,山主如今已看透这荒毒的真面目了吗?”
“当然没有,否则我就直接去找此地的调律师,从律法层面进行根除了。而我现在首先救醒海大夫你,就是想借你的专业能力,来帮我一道推敲这荒毒的完整模样。”
海青云立刻点头:“全凭山主差遣,我会尽力而为……不过,关乎拔荒,是否应该召集此道专家,比如墨麟的陈英……”
“不必了,要说拔荒专家,这山垒要塞周边的驻军,才是仙盟最专业的专家。那位陈大夫的生息拔荒法,也是参考了墨麟军中的技术,才得以大成。而现在,前线几十万仙盟驻军,无一人察觉荒毒渗透,甚至连自家将军都保不住,可见常规意义的拔荒技术,在此毒面前是毫无意义的。”
海青云皱了下眉头,对这个理论有些不同意见,却没有出言反驳。
王洛笑道:“我知道你有想法,不过暂时先听我的,我需要的是亲历者,结合自身体验,来尽量以实在的形式,去捕捉那无形荒毒的形迹。哪怕是盲人摸象,也好过务虚的理论推演。”
“好。”
王洛又说:“目前已知的情况是这样:受毒情况明显的,是当初走出荒原,拔除锚钉的那两百人团队。其中病情最重的是江上寒,但其他人也颇有发作,其症状基本都是家庭破碎,夫妻反目,然后顺带衰运连连。而我临时找关定南调取了一下资料,总结出了一个很奇怪的规律:毒发的,都是家庭关系原就和睦的,且越是恩爱和睦,毒发就越重。”
海青云错愕不已:“这……”
“不单如此,还有个目前尚未完全统计明晰,但我大概能猜到的症状:越是自私无情,在男女问题上劣迹斑斑的……最近反而好运不断。比如那先锋团队中有个风流成性之人,一度惹出重大风波,险些被上级将领当场打成残废。此人以戴罪立功之身加入首战团队,回归后却意外中了一注重彩,当场就有了退伍挥霍的冲动。”
海青云更是错愕:“……山主,恕我直言,我行医百年,也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毒!这里面解释不通的地方实在太多了1
“所以它才能瞒天过海,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传染发作,毁了你的女儿女婿。”
提到女儿女婿,海青云顿时肃然。
“……是,我听闻女儿的事后,第一时间就为她做了全面检查,只当是某种降头或者控心、操神之术,但却一无所获。此事,的确已不能依照常规理论去考量。”
王洛点点头:“对,你是亲身经历过此毒之诡谲的,所以不需要我跟你浪费更多唇舌,就能放下常识,接受这匪夷所思的结论。换作那些德高望重的专业人士,必然是要和我理论到海枯石烂的,而我没心思和他们废话。”
海青云轻叹一声,承认王洛的考虑确有道理。
越是专家,往往越是顽固。
“但是,此毒诡谲难防,必是荒原上的厉害杀招,却似乎只破坏人情……这其中的意义何在?”
王洛说道:“很简单,你能想象一个没有人情温暖,没有夫妻恩爱,父慈子孝,以至于连基本的家庭结构都难以维系的社会吗?”
海青云默然。
王洛没有卖关子,径直道:“天劫前的修仙界就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