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眯起狭长的眼眸,不动声色的瞥了赵川一眼,心中却是对赵川有了更深一些的看法,只是未曾表露。
他笑眯眯的拱手说道:“赵将军对此三者之解,极为精辟,在下佩服。”
“萧将军这么说,我都快不好意思了,哈哈——”赵川左手抱着头盔,右手摸着脑门扭捏笑道。
“哎?赵将军不必过谦,在下并非是在恭维将军,实乃由衷感叹。”
萧望摆了摆手,而后未等赵川再答话,他业已幽幽说道:
“然而,有仁人君子之心者,却未必有雄才大略之能;有雄才大略者,又未必有海纳百川之胸襟;此三者,皆世人之所难全也,盖全其三者,亦非寻常之人所能及。”
“然、大人到任边城之后,恭俭爱民,抚百姓,宽民心,开以志诚,布之公道,所治有乱律法者,虽贵必惩之!所图皆惠泽于民尔,乃至下民无怨声,固征募之处宛若及市,军民皆拥戴,而美其之名,此乃仁人之君子也。”
“于是励军政,约官职,从权制,严刑峻法,治军以威严。虽峻,却亦无怨者,军士所以悦服,皆畏而敬之。更兼精明缜密,经纬之才,戍边而护民,不以贵者而自恃,不以谄媚而迎上,事得其机,果决而干练,思谋而远虑,凝松散之军,聚兵士之勇,一战而退蛮敌!此等雄略,及历任之县守而未曾有之。”
“后至蛮兵殆尽,亲往战事之地以犒军,与士卒同饮,不以其尊而闭居于帐内。其往来敬酒者,无论士卒将帅,皆以礼待之。及至论功行赏,大言三军之功、将士之勇,而薄于自己。然蛮军犯境之前,却背己前程,而结怨于郡首,得强弓劲弩、枪戟斧钺于阵前。而后择人委任,以开明之襟,察以秋毫,凡才能利于治者,不以其卑而恶之,后知人而善任,既用而不疑,与之种种,及上所言,战前所事,概有莫大成效,益战事之大利也,却未曾道之一二,施恩于下而不争。如此胸襟气度,岂非能容天下乎?”
萧望缓缓说道,他的语气很轻,像是在诉说一件令他心折又向往的东西。
虽然语调平缓,但却掷地有声,穿透力极强。
等他说完,赵川早已傻眼了,此刻正呆愣愣的看着他,且微微张着嘴巴,一副听傻了的模样。
见他发傻,萧望呵呵一笑,道:“这,就是我对大人的看法,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赵川回过神来,先是喉结滑动,狠狠吞了一口唾沫,然后才试探性说道:“萧……萧将军,为何……为何突然跟我说这样。”
深吸了口气,萧望站起身形,盯着赵川正色说道:“我只是想告诉赵将军,大人之才能,又岂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县守所能限制的,大人,乃雄主尔,若得天时,及天下有变,则必成大业!”
“哦……”赵川再次狠狠吞了口唾液。
“你不信?”
“不……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无论大人是不是萧将军所……所说的那样,抑或以后能不能成就大业,我赵川这辈子都会跟随大人,鞍前马后!”赵川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
萧望一笑,也不管赵川是否相信自己所言了,继续说道:“赵将军,你我得遇此等明主,实为你我二人之幸啊……”
“恩恩——”赵川倒是不否认这话,闻言忙不迭的点头应道。
“希望……你我能辅佐大人走到最后,在最辉煌的地方同聚一堂……”
最辉煌的地方?赵川听得迷迷糊糊,他刚准备发问,萧望却是已迈步朝账外走去,同时语气随意的扔下一句话道:
“赵将军,天色已晚,你我还是各自回营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