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些因为军税而家破之人。
林江不怪那些人,他也怪不了他们,因为的确是因为征收军税才让他们本可以勉强维系下去的家庭破碎。
可他又不能不征收这笔军税。
而今他能做的就是把家里的存粮散出去,让那些因为军税而难过的人好过一点,能保住一条命是一条吧。
林家有这么多这么大的农庄,每年粮食的产量都是很可观的。
除了自家的粮铺消耗,其余的粮食大多折价供应给国库,还有一些则是入库当地的库房。
那是救急粮,有过两次,江南遇灾,国库拿不出粮食,便是从林家的库房里先借来赈灾,第二年才归还。
所以林氏的库房里有不少粮食,每年出陈粮而换入新粮。
这一次,除了苏州那边偷偷密下的一个粮库外,其余粮库全部开仓放粮。
如果说前几天是皇帝和朝中官员的盛宴,那么这一次便是全江南百姓的盛宴。
大家拿着户籍本和跟里正拿来的证明蜂拥向各州林氏设立的点儿扛回一袋袋粮食。
本来活不下去打算卖儿鬻女的不卖了,已经卖出去的则拿了还捂着的银子把孩子抢回来……
本来对朝廷,对林家的那股怨气慢慢的消逝,大家又开始念起林家的好来。
听说林大人病危,就快要不行了,所以他变卖了产业把钱捐给国库,却把粮食分给了江南的父老乡亲。
听说苏州的百姓分得的粮食最多,就因为那是林大人的故乡。
大家都羡慕起苏州的百姓来,觉得林大人怎么就不是他们州的呢?
不过他们也比其他地方的百姓强,好歹他们是江南的,江南以外的百姓可没有免费的粮食拿。
林家正在一片忙碌中,林清婉打着算盘的手几乎飞起,她提笔在纸上写下总额,蹙眉道:“告诉他们,我们林家现在不收粮食,只收绢布,要是连绢布也没有,那就改用其他东西抵,其余金银珠宝饰品都可以。”
钟大管事也皱眉,“只怕他们不答应。”
林清婉就冷笑道:“拍卖前就议定好,粮食抵换不得超过办成,绢布抵换不得超过三成,之前粮价高涨,他们没想过拿粮食抵,现在粮价低下来了,倒一个个都没钱没布了?”
“钱和绢布陛下都能运回京城,损耗不会很大,可要是换成粮食,一车粮食能回去一袋就算不错的了。”
钟大管事轻咳,小声道:“何至于此,听闻这次来押送的是卢都护。”
林清婉脸色稍缓,但还是坚持道:“粮价起伏太大,收了粮食我们损失太大了,总之你吩咐下去,除了规定中的数额,多出的粮食我们一律不收。要么交钱,要么用绢布抵。超过规定时间没有付清尾款的按照合同来执行。”
林清婉态度强硬,那些买下产业的人便是心中不满也不敢硬抗,万一错过了最后期限她真的按照合同来执行怎么办?
这个年代合约的有效性可是很强的。
所以即便心中嘀咕,他们还是用钱付清了尾款。
有一个商人心中恨极,便直接拉来一车的铜板,别人家都是用黄金白银付,他就付铜板,光算那一串一串的钱就让人崩溃,更别说那一车钱的重量了。
其他人见状,纷纷暗中效仿,不过他们没那么狠,全都给铜板,而是黄金白银都给一些,但铜板的比重很大,林清婉问起便说家中也没有足够的黄金白银。
就是三大家族都叫人拉来一车一车的钱。
好在此时产业未曾交接,林家的下人也没放出去,所以林清婉可以调来许多人数钱。
又有忠心的仆人监督,虽然忙碌,但还是有条不紊的清算着。
林涌看着梧桐苑里一车一车的钱运进去,他却连百步内都进不了,一时眼睛都红了。
这么多的钱,这么多的钱本来都应该是他儿子的,结果全叫林江和林清婉给败光了。
林涌觉得心脏剧痛,一下子气晕过去了。
还是路过的下人现了把人抬回去,但人在大太阳底下晒了不短的时间,差点救不回来。
当然,林清婉加班加点的在算钱,这些事林管家并没有告诉她,而是自己给请了大夫,确认人活过来后才去正院里禀报老爷。
林江脸色冷凝,“他倒是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