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多谢了。”施知州拱拱手,然后望着武好古,“也不瞒东门了,昨晚是清池县令给老夫接风,便请了县中大户的当家和豪门田庄的管事。在酒席上,老夫顺手打听了一番……东门和高指挥的事儿可有点不容易办了。”
不容易是正常的!不过武好古和高俅并不担心,他们手里有王牌,总能抠出不少土地的。
武好古问:“太守,有何为难的?”
“有人要在北沧州大量租地牧羊,每亩的年租出到了一百五十文,给现钱,而且包税。”
“一百五十文现钱,还包税?”高俅一愣,“沧州这边的地租怎恁般高昂了?”
一百五十文差不多是十分之二缗了,沧州这边一亩土地年产小麦也就是一百多斤,在沧州当地卖出去顶天就是一缗,有时候被奸商压价还没有一缗可以卖。如果扣除各项成本和荒年的亏空,平均种一亩地能有四百五十文(含税、含租)的毛利就不错了。再扣掉各种苛捐杂税和摊派,能剩下三百文,那就烧高香了。这一百五十文的租子一交,那一亩土地就只剩下一百五十文的利润了……也就是几十斤麦子而已!
也许有人觉得北宋的地租仿佛不高,达不到传说中收成的五成什么的……其实这个五成地租得看地方,看农作物的品种。地主老财也得给贫下中农留个活路啊!要都饿死了,地租给谁去?
宋朝的时候可没番薯这样的高产作物,所以农民不饿死所需要占有的农产品就比较多了。而且沧州这地方三易回河之后,人口减少得厉害(北宋的人口也比清朝少多了),整个的情况是人少地多,土地的租金自然便宜,一般几十文能租出去的就很不错了。
“出了恁般高的租子租地养羊,这还不要亏本?”高俅摇摇头,“谁干这等蠢事?”
现在羊毛的市场不大,羊的经济价值就是宰杀了吃肉,所以养羊是没有多高利润可图的。哪怕用草田轮作的法子,都不可能承担150文一亩的地租(包税),所以亏本是肯定的。
“这是有人存心找麻烦呗!”武好古冷冷一笑,“我们给人家下了不少套,人家反击我们则个也是应该的。”
“知道是谁么?”高俅皱着眉头问。
“当然是新党方面的人了!”武好古想了想,“也许是纪忆之在操办吧。”
“他?”高俅冷哼,“章惇的党羽,官家饶了他,还不知死么?大郎,我们联名向官家奏本告状,打他去海州吧。”
“人在官场,身不由己罢了。”武好古无所谓地一笑,摆摆手道,“曾布、安焘、李清臣、赵挺之、吕嘉问都不想让我们成功啊!依我看,还是留着他吧……至少我们可以知道暗箭是从哪里射出来的。”
施国忠看见武好古似乎胸有成竹,便问:“东门,你有主意了?”
“有啊!”武好古点点头,便把“用土地换骑士”的点子和施国忠说了。
施老头的眉头顿时开了,随后却又拧了起来:“东门,你这么个搞法和卖那个啥骑士身份有何不同?御史恐怕饶不了我们吧?”
武好古摆摆手,“没您的事儿,麻烦都是我和高指挥。”
施国忠何等的老狐狸,一听武好古的话,就已经明白了,“老夫做个专找人麻烦的糊涂青天?”
“那是,”武好古点点头笑了,“肯定得有人去找麻烦啊!”
高俅听得糊涂,“大郎,你要施太守找甚麻烦?”
武好古看了眼高俅,吐出两个字儿:“检地!”
“甚?”高俅吸了口气儿,“这事儿可得罪人啊!”
检地就是把隐瞒的田产检查出来,或是充公,或是办理地契成为纳税的土地。也就是从权贵豪强口中夺食了!这种事情有多得罪人,随便想想就知道了。
施国忠却拍拍胸脯,正色道:“为了大宋江山,为了官家能得到精兵,老夫可不怕得罪人!”
真是好官啊!高俅听了施国忠的表态,心道:“一定得向官家推荐这位施太守……这样一心为国为民为君,不怕得罪权贵的官可真的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