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文化更偏向德国,通行德语,沿袭德国风俗。不过,此时的德国分崩离析,空有“神圣罗马帝国”的名头,却只是一个松散的“联邦”——可以类比春秋战国,诸侯国轮流称霸;但并没有一个被供起来的“周王室”。
顺带一提,目前神圣罗马帝国的“霸主”是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当家人是玛利亚·特蕾西亚女王——也就是玛丽·安托瓦内特的母亲。
与一团乱麻的德意志相比,此时的法兰西统一、强大、繁荣,文明达,文化灿烂,是欧洲大陆当之无愧的第一强国,对阿尔萨斯-洛林人来说,当然更有吸引力。
这里的人民对两边统治者的来来去去已经习以为常,理所当然地过着自己的传统日子;直到近代,民族主义兴起,人们才对国家有了强烈的归附意识。在玛丽所处的时代,阿尔萨斯-洛林的心已经开始偏向法国。
百年之后,“神圣罗马帝国”的霸主变成了普鲁士,挟带着新仇旧恨,普鲁士与法国开打,最终获胜,占领了阿尔萨斯和洛林,下令两个地区禁止使用法语。
中国教科书上《最后一课》的故事,也由此诞生——
在阿尔萨斯一个普通的小学里,一位法语老师为他的学生上了最后一堂法语课,激励孩子们继续学习法语,不要忘记祖国的语言。
“亡了国当了奴隶的人民,只要牢牢记住他们的语言,就好像拿着一把打开监狱大门的钥匙。”
这是文中苏马力最喜欢的一句。
阿尔萨斯心向巴黎,然而那些传统地区的“纯法国”就不一定这么看了。排挤、鄙视时常有之;这两位来自巴黎的贵妇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呵。阿尔萨斯的乡下人居然懂得对壁毯评头论足了。”胖妇人的鼻子几乎仰到了天上,“你能认得几个字我就该惊讶了。”
“总比连伊阿宋和美狄亚都认不出的人好。真令人担心法国灿烂优秀的文化会毁在这些人手里。”
“你!”
瘦夫人放下扇子,死死盯着弗兰施泰因小姐。
“有些人瞪大了眼睛四处找茬,连蚂蚁大的缝隙都不肯放过。她们眼睛看着巴黎,心里还向着维也纳。听听那口音,德语味像鱼场的骚臭,都快把我熏死了。”
似乎正中靶心,这段话让年轻小姐脸色青。
胖妇人得意洋洋地趁胜追击:“弗兰施泰因小姐,我再好心地给你一个建议:以后尽量小声说话,别四处出风头,乖乖躲在自己房间不要出来,否则被当做奥地利间谍抓起来砍头,谁也没法救你。”
苏马力皱起眉来。
弗兰施泰因小姐为她说话,承的这份情,她会记在心里。
又不禁自嘲;她已经不是那个一呼百应、说一不二的企业老总,而是孤单无着、前途未卜的十四岁小姑娘。
至于另外两个妇人——她们的话颇有深意,已经不能简单视为气话了。
表面看起来,这是在排挤阿尔萨斯人。
但是,无论怎么看,这都更像是指桑骂槐。
用来讽刺弗兰施泰因小姐的话,也完全可以套用在玛丽·安托瓦内特身上。
是下马威吗?
苏马力心中冷笑。放在以前,她根本不会让别人有在她面前这么嚣张的机会;而现在,她却连为自己说句话都不行。
该死的法语。
不过,不需要她说话,自然会有人替她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