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还有这样的事?!然后呢?国王和王后有没有说些什么?”
巴灵顿·博蒙特侧着身子,凑近费尔森,支起耳朵问。
他不单是同费尔森一起在全欧洲结伴旅行的好友,将来还可能是战友——他们准备一同前往美国。
王后的宴会他因故缺席,回头听说竟出了这么大的风波,不由得后悔起来,遗憾没能看成好戏。
当着全法国的权贵面前,大剌剌地朝王后身上泼了一桶脏水,讽刺她出轨、弑夫、敛财、害命,还波及国王,这得有多大的胆子啊!如果不是在费尔森眼前,只怕他已经大声说一句“勇气可嘉”了。
“王后是勃然大怒,还是失声痛哭呢?”
“都没有,”费尔森脸上掩不住他的激赏,“她只是从从容容地说了一句话,大家就安静了下来。”
“什么话?”
“她说,‘我艺术修养一般,有些看不懂这幅画,不知道谁愿意给我讲解它的涵义?’”
博蒙特大笑:“谁会相信王后看不懂?她可是奥地利的公主。哪个贵族女子没有接受过艺术课?”
“确实是这样。所以一时之间没有人接话,都在想她这番话的用意是什么。
“这时候,奥博基希夫人忽然开口说:‘陛下,这幅画是在借着您的形象,展望法国未来的希望。’”
“奥博基希夫人?”
“就是写圣女贞德转世故事的那位夫人。她现在最新的作品是《红色的繁笺花》,就是一个贵族青年,掩饰身份,用不平常的手段打击作恶的贵族、富商和高官,帮助穷人的故事。”
“哦,我知道了。就是每次作案之后,都会留下一朵红色的繁笺花。这怎么看都是以‘紫色三色堇’为原型的。原来作者是一个女人?她写的探案故事,就是男人看了也佩服。”
“可不能小瞧女性的智慧。她是这么为这幅画解释的:‘金币和头骨象征着法国的财富和敌人。’”
“这样也行?”
“然后莫扎特小姐也说话了。”
“等等,你说的是莫扎特小姐?那位莫扎特小姐?”
“一个家庭,三位音乐家的莫扎特小姐;和少年天才沃尔夫冈·莫扎特齐名的玛利亚·莫扎特小姐。就是她。”
“我的老天!她的《沉思的圣母交响曲》是我的最爱。她说了什么?”
“她说:‘画面背景上死去的男人,影射的是英国的理查三世。很显然,这是在震慑某些图谋不轨的篡位者。’”
虽然现代研究表明理查三世的身体很可能没有很大的残缺,但在当时,杀掉侄子爱德华五世、自己当上国王的理查三世,普遍被认为精神错乱而且身体残疾畸形。
“莫扎特小姐这么说,那肯定是对的。”博蒙特笑道。
“郎巴尔夫人还补充说:“左下角的男人代表热爱法兰西、愿献身法兰西的好青年们。”说完之后,沉默一会儿,大家就都高声附和起来,称赞这幅画构思巧妙,一片为国之心。”
想象着那画面,博蒙特抖着身子大笑许久。
“也是!画作这种东西,许多时候还是靠人解释。王后当场那么一问,要怎么解释还不是看王后意思?那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假如真的只是一位画家偶然兴起,那斤斤计较只会显得小家子气。但这幅画出现在王后的晚会上,就值得思量了。没有位高权重的人在背后支持,谁敢做下这样的事?又怎么办得到?看似艺术事件,实际上深深地涉及到政治。
“王后说,既然这幅画如此精美,又有这么美好的涵义,应该把作画者找出来好好地奖励一番。”
这就是要深究的意思了。
博蒙特拍手:这下有热闹瞧了。瞥见好友表情深沉,便问怎么了:“王后身边能干的人不少,想必查出来不难。”
“我只是……”费尔森欲言又止,半晌问,“我们去美国的日程,能不能稍微延后?”
“延后?你不是最热心的吗?当初可是你劝我去的。”
“是,但那个时候法国看起来风平浪静。现在看来,王后的敌人可能不少,而且并不弱小。”
没有一定的底气,怎么敢做这种当面打脸的事?
“我想留下来看看情况,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帮她。”